花怜月也站起身,笑眯眯的道:“恭送大哥,你只管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送走了柳固,魏平手脚利落的将残席撤下,走之前还不忘将那只酱褐色的汤罐用铁钩挂在火盆上方,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红枣的甜香味。
花怜月捧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皮,半倚在窗户下的暖榻上,又随手取了靠枕旁的一本书胡乱翻看起来。
书是柳固丢下的,花怜月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本《孙武兵书》。花怜月不由抿了抿唇,记得大哥以前喜欢看的是各种武功秘籍呀!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崆峒派不传秘技七星空明拳。
好吧!他现在是将军,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醉心于修炼自身武技。花怜月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中的兵书,本想用来打发时间,谁知看进去后又觉得有些滋味,她竟然慢慢入了神。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刘晖的声音没有征兆的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一哆嗦,手中的书差点扔了出去。她猛地抬头,就见他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面色苍白的倚在门边,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花怜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道:“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刘晖眨眨眼,道:“大早就被凤四逼着喝了一大碗药,现在胃口不好,就将食盒提到你这里来了。”他动了动右手,花怜月这才发现他脚边还放着一个三层高的朱漆描花食盒。
花怜月眼角抽了抽,道:“你胃口不好,就跑我这里来消遣,难道我是你的开胃菜?”
刘晖没有说话,幽深的黑眸炯炯的盯着她。花怜月呆了呆,忽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她耳根子一热,忙掩饰性的轻咳一声,道:“别站在门口了,怪冷的,进来说话!”
刘晖再次展颜一笑,洁白的牙齿晃花了她的眼睛。就见他作势侧身去提食盒,披在肩头的狐皮大氅滑落到一旁,露出他缠着厚厚纱布的肩膀。
花怜月忽然良心发现的想起,面前之人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而且伤口就在后肩处。若是用力,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岂不是又要崩裂。她忙大喝道:“慢着,站在那里别动!”
刘晖本就是在装腔作势,听她一吆喝,立刻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直起了腰,一脸无辜的望着她。一双幽深却熠熠生光的黑眸,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花怜月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你可是堂堂王爷,身娇肉贵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凤四又会要死要活的。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做吧!”她假装没有听见屋外凤四不满的冷哼,将手中的兵书扔到一边,利落的从暖榻上爬下来,一手提起食盒一手扶着刘晖。
刘晖肩膀受伤,虽然提重物有些吃力,可是走路却完全不受影响。不过他丝毫不介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示弱。他甚至还夸张的将半边身子倚在花怜月肩头,哼哼唧唧的,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花怜月一边提着沉重的食盒,一边费力的扶着他的身子,好不容易挪到桌边坐下。这短短的几步路,竟然逼得她出了一身毛汗。
刘晖坐下后,还不忘捂着肩头,轻蹙着眉峰呻-吟了几声。花怜月还真以为是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担心的问道:“这么难受,可是伤口裂开了?要不我去找徐大夫来看看吧!”
刘晖摇摇头,苦着脸道:“伤口没有裂开,只是越来越疼而已。”
“伤口疼你还满府到处乱走!我看看有没有出血!”花怜月一边顺嘴嗔怪,一边解开他身上的大氅,仔细查看纱布上是否染上血迹。
刘晖眸光炯炯的看着她,道:“乱走会伤口疼,看不见你会心疼。既然都是疼,两者必选其一,我还是情愿伤口疼。”
花怜月眼角抽了抽,有种想抚额的冲动。她收回了手,忍着想在他伤口处戳一指的冲动,淡淡的道:“数年未见,王爷越发会说笑了!”
怎么又变回王爷了?这明显撇清关系的称呼,让刘晖不快的眯起眼睛。算了,凤四的话果真信不得,苦肉计什么的还是不太适合本王的形象。
刘晖轻咳了一声,指着食盒对花怜月道:“这里面有些江南小菜,你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花怜月哦了一声,将食盒一一打开,从里面端出了珍珠鱼丸、五香兔脯,豆腐羹、清蒸米粉肉.......最后一层里是十几个热乎乎的酱肉芝麻烧饼。
花怜月的手顿了顿,她斜眼瞥向刘晖,真是老狐狸呀!几道菜他都不忘玩些花样。记得以前在梅岭县时,她最喜欢给他准备这几道小菜,他这是看苦肉计不好使准备走怀旧路线呢!
刘晖没有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她,一双黑眸极为专注。花怜月哈哈的干笑了几声,道:“你可是病人,又出了那么多血,怎么能只吃这些。”
刘晖眼神一黯,显然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
花怜月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她眸光四下里一转,恰好看见那只碍眼的汤罐,忙道:“我这里有一锅乌鸡红枣汤,最是益气补血。你等着,我给你盛来。”
刘晖原本黯淡下来的眸子立刻重新焕发光彩,他勾唇一笑,温柔的道:“那就多谢了!”
他的语调实在太过温柔,就像是蜂巢跌进糖罐子里甜到发齁。花怜月浑身抖了抖,强行压制住满身竖起的汗毛,皮笑肉不笑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刘晖以为这碗汤是花怜月特意为他准备的,喝的非常香甜,一大锅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偶尔抬眼的一瞬,眉眼间的脉脉温情,比那碗热汤还要甜蜜。
花怜月则暗喜在大哥面前终于能安全过关了,不用再担心他招来老爹抓自己回去,也十分满意。于是她乖巧的陪着刘晖,撕了半块酱肉芝麻烧饼慢慢吃了。
用餐的气氛一度十分祥和,平静,甚至透着几分温馨。
其结果就是,花怜月终于因为吃的太多而犯困。她艰难的挪到暖榻上,挨着软枕呼呼睡了过去。迷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拉起自己的衣袖,几根温热的手指在她手腕缠着的纱布上轻轻拂过。
耳边传来轻轻叹息,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感觉他温热的薄唇如蜻蜓般在她的额间轻轻一触,痒痒的,麻麻的,如被蝴蝶翅膀轻轻扇在了心尖尖上。下一瞬,她就坠入黑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