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以前亲密的时候,花怜月也没有在刘晖臂弯中醒来的经验,何况是三年后的今天。
花怜月眨眨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睡脸,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也有几分窘迫,怀中就像是揣着只小兔子般不争气的一阵乱跳。
她想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偷偷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移开,谁知她只轻轻一动,他眼皮微微一颤,立刻清醒过来。
花怜月硬着头皮道:“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伤口还疼吗?”她动了动,想要从他怀中爬出来。
刘晖蹙着眉头,痛呼一声,道“别动,好不容易没那么疼了,你这一动,伤口似乎又要裂了。”
花怜月被吓得脖子一缩,动都不敢动了,只抖着嗓子小声道:“那该怎么办?”
刘晖抓着她软软的手,心满意足的道:“这样就好,千万不要乱动。”
花怜月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客气的在他身上踢了两脚,恶狠狠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被你三言二语哄哄,就会轻而易举的上当。”
刘晖眉头一紧,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装是吧!你怎么不画上脸谱去唱戏呀!”花怜月不依不饶的又踢了他两脚,才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气呼呼的一低头,却见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滞了滞,有些怀疑的问道:“怎么了,难道真是碰到伤口了?”
“没有,你不要操心了。”刘晖这一下倒是不在装腔作势了,他咬牙从暖榻上翻身而起,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屋去了。”
“等等,我送你回去!”花怜月见他面色异常难看,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这种要求,刘晖自然是求之不得。顾着他的伤势,花怜月走的极慢。一路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并肩在呼啸的寒风中缓缓而行。
将刘晖送回去后,花怜月立刻告辞离开。刘晖想来也是累了,没有再耍手段强留。
独自走在青石板路上,两旁的荒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子,心中却是一片迷惘。
忽然感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袭来,花怜月抬眼望了出去,就见在青石板路的尽头,站着一位体态修长的陌生男子。
因为隔的太远,她看不清男子的容貌,却能从他周身不俗的装扮看出,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子必定是出身富贵。
花怜月在看他,他也在静静的打量花怜月。他的眸光犀利,认真,似乎要将她每一根发丝都要看的清清楚楚。
花怜月拢了拢肩头的袄子,雪白浓密的羊毛裹得她就像是可爱的雪人。寒风凌冽,不但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也吹疼了她的脸,更吹迷了她的眼。
渐渐的,她已经走到男子面前,她发现他虽然其貌不扬,却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冷漠气质。
每走近一步,她就能感觉到他眸中的不善加重了几分,当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时,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眸中浓烈的杀意。
花怜月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纪世子!”
纪煌眸中杀意稍退,他扬起眉眼,诧异的问道:“你见过我?”
花怜月勾唇一笑,道:“虽然没见过,不过早就听说纪世子是贤王刘晖的伴读,也是他在朝堂上的左膀右臂。昨日他受了伤,今日就匆匆前来看望。除了纪世子,我还真想不出,还有谁对他如此尽心尽意。”
纪煌勾唇一笑,点头赞道:“不错,你倒是有几分眼色。”他眸中的杀意已经被完美的隐藏,若不是花怜月善于察言观色,还真是发现不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好奇,为何第一次见面,这位纪世子就对自己萌生杀意。她淡定的捋了捋鬓边的乱发,冲着他微微一笑,道:“纪世子特意等在此处,可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纪煌轻轻抬手,指着不远处被羊毛毡子团团围住的亭子,微笑道:“我已经在那里备好了茶水,可否请花小姐移驾过去,咱们喝杯茶,聊一聊!”
“叨扰了!”这里是柳固的地盘,随时都有哨兵在来回巡视,花怜月不怕他在这里对自己不利。除非他和李若兰一样,也抱着破釜沉舟的必死决心。
纪煌含笑引着花怜月进入凉亭,她不客气的在铺着锦墩的石凳上坐下。旁边火炉上吊着紫铜水壶,铜壶咕嘟咕嘟轻响着,不断冒出氤氲白烟。
石桌上早就摆好了一套紫砂茶具,纪煌用木勺取了一小撮茶叶放进大肚茶壶里,取下铜壶将滚烫的热水冲下去,一股白烟带着清逸的茶香淼淼的在凉亭中萦绕。
撇去茶沫,弃了初道,再次注满滚水,才奉送到花怜月面前。花怜月伸手接过茶盏,轻嗅茶香,浅浅啜饮,微微合目回味。她不说话,纪煌也不说话,两人还真像是为了品茶而坐在一起。
两三遍后,茶水也变得寡淡了,花怜月依然捧着茶盏不动声色的小口饮啜着。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前不久才从兵书上读到,当然要学以致用了。
纪煌凝目看了她半天,方才微笑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却感觉与花小姐乃是故识。”
“是吗!”花怜月放下茶盏,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可惜我对纪世子却感觉陌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