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气温下降的越发厉害。岗哨整齐的脚步声从院外经过,遥遥的,偶尔可闻一二声狗吠。花怜月从刘晖的房间走了出来,被冷风一扑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凤四立刻从廊檐下阴影中现身出来。
没想到凤四还在这里等着,也不知偷听了他们多少私话,花怜月轻咳一声,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
凤四大步走到她面前,拱手一礼,恭敬的道:“多谢花小姐救了我家王爷。”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如果王爷真因为那毒妇而有什么意外,我只能在皇上面前以死谢罪了!”
顿了顿,他又道:“花小姐劳累了这大半天,又失了血,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王爷这边就暂时由我照看着。”
花怜月咬了咬唇,低声道:“也好,你家王爷已经睡下了,想来这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要紧事。”她走出几步后,忽然回头对目送自己离开的凤四道:“有句话要嘱咐你!”
凤四恭敬的道:“花小姐请说。”
花怜月想了想,道:“若是你们王爷问起他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你就告诉他恰好府里一位军医擅长解毒,所以他才能得救。”
“这......”凤四犹疑的道:“花小姐的一番苦心,我家王爷岂不是体会不到。”
花怜月沉着脸,低声道:“这本是我最大的一个秘密,当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传扬出去,我也会有很多麻烦。”
凤四脸色一肃,双手一抱拳,极为诚恳的道:“知道了,以后就算是王爷问起,在下也会三缄其口,绝对不会把花小姐的秘密宣扬出去。”
“那就好!”
目送黑暗中,花怜月渐渐远去的单薄背影,凤四不解的摇摇头,掀开门帘进了屋子。
花怜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却见往常那些伺候的女犯全都不见踪影,柳固正独自坐在明亮的烛台下翻阅一本旧书。他抬头见到花怜月进来,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大哥?”花怜月诧异的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柳固合上书,淡淡的道:“这么晚了,你不是一样也没有休息。刚从刘晖那边出来?”
“明知故问!”花怜月脸上一热,几步走到温暖的火盆前,将冻僵的手放上去吸取温暖。
衣袖微微褪下几分,露出她纤细精致的手腕,还有手腕上碍眼的纱布。柳固的视线在纱布上转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他又盯着微垂着头,神情平和的花怜月,眉头蹙得更紧了。
花怜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兰姐......就是那个自尽的女犯,她的脸怎么会被毁成那副模样?”她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发现柳固神色中的不悦。
柳固将兵书合上,起身斟了一杯温茶放进花怜月手边,才沉声道:“我不太清楚,听说二年前一场大火,让监舍里死了不少人,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叹,抱歉的道:“我去监舍挑人时,那里的管事说她性子温婉又胆小怕事,留在监舍中迟早会被欺负死。我想着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就将她带回来伺候你。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她不但与你是旧识,还有如此深的仇怨,差点就酿成了大祸。说起来我现在还心惊胆战,就把其余女犯全部打发回去,免得再惹祸事。”
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贤王刘晖,替你顶了这场祸事。哎!若是爹爹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骂死我!”
“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仇人!”提到李若兰,花怜月心中还是异常难受。可惜佳人已逝,花怜月也无法知道她曾经遭遇过什么,更加无法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仇恨。
她微微一叹,道:“她的尸体你们会怎么处理?”
柳固见她提到李若兰只有惋惜而没有仇恨,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其他犯人的尸体怎么处理我不太清楚,不过李若兰的尸体你想怎么处理,我可以帮你做主。”
“谢谢大哥!”花怜月缓步踱到窗口,望着天边的寒月,半响后才道:“将她的骨灰送回梅岭县安葬吧!”
她临死前曾经说自己毁了她的爱情,想必她关于爱情的美好记忆一定是在梅岭县发生的,让她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好!”柳固点头道:“恰好丁镖头明日就要启程回去,这件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又闲聊了几句,柳固不想影响花怜月休息,很快告辞离去。花怜月也是倦极了,脑袋挨着枕头,立刻沉沉睡去。这一睡,转眼就到了日上三竿。
洗漱过后,柳固又陪着她用了分不清是早膳还是午膳,总之是十分丰富的一顿大荤之筵。柳固见她放下了竹箸,又亲自动手添了一碗乌鸡红枣汤,放在她面前,道:“这是益气补血的,趁热多喝几碗。”
花怜月抓住柳固的衣袖,苦着脸求饶道:“大哥,再吃下去,肚皮会被撑破了。”
柳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好,我让人将这锅汤吊在火盆上温着,你什么时候不撑了,就将它全喝光。”
“大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的。”花怜月撒娇道。
“没得商量!”柳固不容拒绝的道:“你若是不喝,我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飞鸽传书给爹爹,他老人家得了消息恐怕会立刻赶过来......”
“大哥!”不等柳固将话说完,花怜月已经松开他的衣袖,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的道:“这是你亲自吩咐厨房为我准备的,这片心意小妹我无以为报,必定会将它们全部喝光,一滴不剩。”
“这才乖嘛!”柳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