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凤微微一笑,把这番话当作耳旁风,根本就是置若罔闻。牙箸在一碟玫瑰花酱里点了点:“今年这个花酱是谁做的?怎么没滤干净?”
“是,我问问去。”锦弗背着身吐舌,鸡蛋里挑骨头的前兆。她还能说得头头是道,玫瑰花酱照例要过滤三次纱布,多一次少一次多半吃不出来。何况,这个玫瑰花酱不过是为了吃江米粽子预备的,除了端阳节的时候拿出来尝鲜,平常时候多半就挑出一点来放到化在茶盏里,也是香得了不得了。
离端阳节早得很,谁把这个端出来了?是不是知道要找点事儿来做,先发制人找不出别的事情,就把这个拿出来了?
“也罢了,一年吃不了几回。”沈菱凤纯粹是要找事,平时吃东西也没见要找些刁钻东西,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只是看看是谁当的这份差事,以后凡是别派他就是,一点子玫瑰花酱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知道了。”锦弗微微抬头,沈菱凤慢慢喝粥,澜惠大概是看到她的眼神提醒,挪了一碟蔷薇花样的什锦馅儿小蒸饺放到手边:“小姐,刚出笼的小蒸饺,各式各样的馅儿都有。”
“给大人那边上一笼。”沈菱凤一脸的不在意,曾献羽看着那一笼刚出炉,被他们称作蒸饺的东西,就这一笼能有多少东西?就是尽数装在盘子里,还不够他们平时行军作战偶尔一顿加餐的十分之一二。就这个也好说是一笼?
“是。”答应着,曾献羽面前也多了一笼一模一样的蒸饺。沈菱凤先自夹起一个咬了一口,对她胃口的东西都只是浅尝辄止,绝不会多吃。曾献羽极少机会能吃到小厨房的东西,这好像是第二次。
刚刚还说是不够塞牙齿缝,实在是太精致小巧的东西,有点叫人无所适从。曾献羽吃下去的第一口,马上就怀疑自己的味蕾是不是错长了这么多年,怎么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忍不住每样都吃了一个,一笼蒸饺就没了大半。
沈菱凤放下牙箸,两个小丫鬟端着漱口茶到了身边。沈菱凤漱过口却不急于离开,一定要看看曾献羽会怎样吃下去。澜惠有点拿捏不准,端了盏刚沏好的竹叶青茶给她:“小姐,喝茶。”
端起茶盏,撇去茶沫慢吞吞抿了口茶。虚抬着眼皮看着对面大块朵颐的曾献羽,想起小时候父亲说的故事,父亲说做官三代才知穿衣吃饭,这话一点不错。
如果换成是亮哥的话,是不是真的就不一样了?只是亮哥也走远了,他有他要过的人生,也有他的行侠仗义的人生,不会再有人跟他一样舍弃了太多的东西,别人做不到,只有他才会那么做。
“小姐?”锦弗看到沈菱凤端着茶盏发怔的光景,心思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照常理推论,应该是想到公子身上。
“怎么?”沈菱凤抬起眼帘,曾献羽还在吃东西,还很堂而皇之沁出一头的汗。心里想的是一个人,眼前坐的却是另外一个,与他天壤之别的另外一个人,是自己不得不与之生活的一个人,一股难言的悲凉随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