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为了我好。”方言出奇地没有吐槽自家老爸,“对了,胖姐的厨房我已经去逛了一圈,今天他们有烤全兔,看着很不错,我弄了一只,咱们先整点别的,等正菜。”
桌上其实早已吃食具备,盐水胡豆,豆腐干,花生米,卤藕片,还有荤素相间的各种烧烤。全套喝酒配菜。
孙协安皱着眉头,这家伙,这一回国就摆着喝醉的架势,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心情不好?”孙协安问他。
方言依旧是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哪儿啊,就是好久不见了,想哥们儿了呗。”
“狗屁,你当我是那帮会所的小姑娘糊弄我?”孙协安冷眼看他。
“那这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今天有件大好的喜事要告诉你,心情有点激动,必须庆祝一下。”方言说着,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红灿灿的请帖,双手递到孙协安的面前,“小弟婚宴,下个月举行,你和嫂子一起来呗。”
孙协安又惊又疑,上次见方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是他第一次带徐静贞认识自己的朋友圈,方言和方向两哥俩都在,方言一语惊住所有人,说他要结婚了。前几天还是孤家寡人,需要和徐静贞相亲的方言,瞬间就要结婚了,而且还对新娘到底是谁,三缄其口。场面既让人困惑又疑问。
没想到,居然不是这小子说着玩的,这次连请帖都送到了,方家娶媳妇,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孙协安打开请帖,上面赫然印着:
恭迎孙协安及其家人:
xxxx年x月x日中午12点在香格里拉酒店,xx厅,参加新郎:方言新娘:冯语秋百年好合婚宴之囍。
冯语秋,不会刚好,就是那个冯语秋吧?
孙协安握着手里的婚礼请柬,尽管面前的方言笑得云淡风轻,但他的心却沉甸甸的,一直一直,沉下去。
酒就在手边,孙协安忍不住灌了一口下去,满心都是说不清的苦涩。
方言看着他的表情,知道孙协安已经明白了他,不知说什么好。搓着手,最后也举起酒杯来,对饮解千愁,此刻,言语如此多余,他们之间,往往无声的陪伴,就是交流。
冯语秋,孙协安怎么会不记得冯语秋呢。
孙协安到德国的第一年,刚开始,只是单纯的学生。他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照顾好自己,搞定学业,搞定实习,然后尽快回国。
作为华人留学生,才能感觉到,其实在国外求学,人都是大大小小的社交圈,每个圈子,都有自己固定的法则和标准。
比如有那么一个圈子,他们固定时间开party,开着炫目的豪车,住着家族财产购买的房产,别人出国读书带着衣服和书籍,他们带着高尔夫球杆,相比于读书,他们更关注社交,相比于图书馆,他们更喜欢夜店,相比于智慧,他们更以人脉为傲。
孙协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混不进这种圈子,也不想混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孙协安才到德国没多久,很快就得到了这个圈子的邀请,邀请他的,就是冯语秋。
冯语秋是c市一家行业支柱龙头企业的长房长孙女,容貌姣好,成绩傲人,区区十□□岁,在社交舞会上亮相之后,就以极富交游手腕著称。当然这些,当时的孙协安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后来方言告诉他的。当时的他只记得,他在咖啡店打工,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六点半开始卖咖啡,顾客的口味千奇百怪,他像个机器人一单一单处理,突然一张钞票外加一张白纸就递了过来。
递过来的手指细长,蔻丹红艳,他久违了的中文:“孙协安对吧,计算机工程学硕研新生?我是冯语秋,我们留学生每周有定期聚会,这周你也来吧,时间地址就在这张纸上,另外,给我一杯蓝山,谢谢。”口气十分笃定,所有的问句都被处理成陈述句的口吻。
她唇彩冰冷,气味芬芳,孙协安困惑地看着她。
最后,他给了她一杯蓝山,留下了她的那张白纸。
钱没有收,他想法简单,难得遇到一个同胞:“这单我请。”
冯语秋一个媚笑,似是对这样的款待习以为常。
留学生圈子,总共就那么大,每年来到德国的这座城市的留学生,很容易就能通过学生公寓和独特的东方面孔被大家所发现。冯语秋和她奢华的小圈子,就是这么发现孙协安的。
孙协安没有去那次的聚会,他要打工,周六晚上正是中餐店的高峰期,运气好,小费不菲。他没潇洒到和自己的生活费过不去。
于是,他在图书馆啃书的时候,就这么被冯语秋堵了个正着。
冯语秋依然妆容精致,但是显然并不开心,冷冷坐在桌子对面看着孙协安:“聚会你没有来?”
新鲜了,我说了我要去吗?孙协安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出于礼貌,他弯腰:“我们出去说。”周四还有一份essay,他忙得马不停蹄,真心不想和面前一脸富家女标签的冯语秋纠缠。
孙协安幼年在多个家庭之间的流浪,注定了他对于麻烦和危险,有种前所未有的直觉,而面前的冯语秋,显然是被归类在麻烦一类里面的典型代表。
“聚会为什么你没有来?”冯语秋双手抱胸,追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