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漫长而无趣,沿岸的风景看得多了也会变得无趣,靖苏渐渐不再立在窗前看景,反是歪在榻上的时间久一些。
出宫已经第三日,除了第一日的“盛宠”,皇上再不曾召见她,即便偶尔碰到,也是当作没瞧见她一样。靖苏越发觉得他的行径古怪,难以琢磨,却也庆幸可以离他远些。
只是俚末不在身边,瑶惜又非体己之人,一日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整日里闷着,觉得自己怕是要被闷出病来。
衣襟里贴身收着的那个褐色纸包捂了几日,每一次她想取出来,手伸到一半又放弃了,再忍忍吧,至少也要等下了船才行。
“皇上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他是想,”
“我怎么不明白,两个都倔,难办。”
“难办也得办哪,你瞅皇上这两日的面色,我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你就瞎吧,还能有你满公公不敢的事?”
“得了,要满宫里都是这样的主,我早去见阎王了。”
“……”
然后,没了声音。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她听的,靖苏回味过来,只无趣的笑笑。
皇上对她…怎么可能?!!
到得午后,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她只当是瑶惜送晚膳进来,并没在意,孰料,响起的却是一把男声,带了十分的慎重,“俪妃,不许再同朕置气了,嗯?”这三个月,他只想同她一起好好的过。“朕知道你想出宫已久,这一次就当全了你的期盼,咱们一道好好在江南游历一番。”
靖苏终于抬起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一双紫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无比的…真诚,她久久望着他眉宇之间的那一抹愁,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自那一日起,晟元号上当差的宫人发现,皇上脸上的笑多了,不再一直沉着脸,他们终于也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满盛最是开心,一张布了褶子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鞍前马后不遗余力,只有瑶惜,依然是那样,不苟言笑,不多话,静静落在靖苏身后,仿佛一个影子般。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重墨批折子的时候,靖苏捧了册书在旁边看,间或也会替他斟一杯茶,倦了便靠在榻上睡了,醒来身上披着他的外衣,看到的是他温柔的眼。
靖苏话不多,重墨也不多话,无数次靖苏看书累了,抬起头来都能看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颤,她便又低下头,耳畔似乎听到他的轻笑。
这种感觉很奇怪,靖苏每夜入睡前躺在床上想着日间种种,自己亦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温馨的相处。
夜间再未听到从隔壁卧房传来任何女人的声音,她不去想,只无意中听到后面一条船上的奴婢议论,皇上已多日未召嫔妃侍寝。
她突然就慌了。
命瑶惜将后面一条船上随行的女眷都召了来,当天傍晚,陪着皇上一道用晚膳。
整整十二名女子,一个皇上,因出行在外,膳厅里摆了一张硕大的黄花梨木雕螭龙圆桌,并一十三把酸枝木圆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