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眼稍留意着,正巧见俚末出现在西侧的角门,定定看着她,心中一动,她状似不经意的将右手搭在桌上,曲指轻轻叩着,边悄悄看着俚末,见她微微摇头,心底暗叹。
“皇后!”重墨极不悦的出声,语调森冷。
皇后身子绷得笔直,固执的坐着。眼见着皇上便要发怒,强命人将皇后拖至底下,门口内侍官突然亮嗓子喊道:“瑞亲王到——”
换了一身月牙白锦袍的重煜大步踏来,“给皇兄、皇嫂请安,臣弟来迟,还请皇兄见谅。”
许是介怀皇后之事,重墨语气仍显生硬,“坐。”
重煜似也觉察出气氛微妙,飞快的扫了一眼皇后,旋即在左侧第一席入坐。
直到此时,靖苏方有些庆幸皇上命她移下一席,可不用正对着瑞亲王,约是撞见了他同蝶姐姐私约,现下见到他,她便觉得别扭,又说不上来到底别扭在哪里。
上座帝后二人依然僵持着,瑞亲王的出现似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并无令皇上放弃之前的念头,皇后只僵坐着,面上越来越白,眼睛里迸出倔强的光芒。
靖苏突然有些怜悯她,再抬头欲寻俚末,不想发现瑞亲王正盯着她,心头一慌,她忙又低下头,再不敢轻易抬头。
明明月色皎皎,良辰美景,却偏生无人欣赏,闹出这样一幅尴尬的局面。
似过了许久,陡然听见皇后开口,“臣妾,”
莫非皇后竟是要妥协?
这样想着,忽而听得宫门口再一次响起内侍官尖利的嗓音,“庄妃娘娘到——”正是一身宝蓝色对襟撒花袄子的庄妃疾步而来,她显是匆匆赶来,气息尚不匀,便直直跪下:“臣妾来迟,请皇上责罚。”
靖苏挑眉看了眼角门,见俚末犹自立着,极快的皱了下眉。
庄妃的出现无疑解救了皇后,她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方敢稍稍放松。
皇上面色阴郁,盯着庄妃良久,方道:“下不为例,入席吧。”
庄妃大呼不敢,谢恩起身。
靖苏忙起身,将位置还与她。
一场闹剧终休,于靖苏而言,最不便的当属她对面之人便是瑞亲王重煜。
经过方才那一出,众人皆小心翼翼不敢随意言语,一场宴会竟显得过分安静。
重墨扫过众人,举了酒杯道:“来,朕敬你们,愿我墨国长盛无衰!”
众人便都举着酒杯起身,皇后亦伸手去取搁在桌上的酒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右手颤抖不停,竟握不住一只小小的酒盏,不得已之下只能用两只手拼劲全力抓住酒盏,才能勉强举起来。
这一杯酒,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在心头,比黄莲更苦,比青梅更涩,比陈醋更酸,亦比最辣的辣椒还要辣。
这般滋味,她想她终其一生亦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