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车队中的人也与这个沉默寡言的小鬼混的熟络了,不时也会有多嘴的车夫跟他说起前几日秦军为何踏出落日关,前去这个行军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小村落。
几天前,李寡妇在老汉的口中听闻了木鸟的事,于是趁着白天老汉在后山忙活的时候,偷偷地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边境的秦军。恨么?秦军杀死了他这一世唯一的亲人。李寡妇出卖了他们。是该恨啊。可是狗娃又恨不起来,毕竟这个女人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来,这种种龌龊,前世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也许出卖一个喜欢自己的老汉,便能换回逃离那个炼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她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唉。只可惜,这想要推车想了五六年的吹牛皮老鳏夫,却是被车给压了。
前世加今生过多的经历,早就让狗娃的内心几如五六十岁的老人,过早的看破红尘。
唯一值得悲伤地,就是老汉的死吧。
秦有律,凡边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若违令,祸及乡邻。
谁让他们投胎在这个该死的边境。
-------------------------------------------------------------------------------------------------
秦和西戎,由漫长的边境线相连。其中又夹着一个小小的卧牛山。卧牛山只有一条不算宽广的小路与外界相连,顺着这路可以直达秦军最西边的雄关:落日关。落日关驻军三万,由拥有非人力量的军侯统领,是秦军西部驻扎将士最多的关卡。两边是飞鸟难越的高山。
如此优越的地理条件,使得落日关内的秦民可以安居乐业,不用担心西戎边患。
随着车轮与石板撞击的格格声,一行人逐渐的接近了这西部第一雄关。
如果是晴天,想必这时能看到如血的夕阳照耀着城墙,同时也照耀着城墙上戴盔束甲的兵将。
略显残破的青灰色城墙,犹如一头积年的怪兽,盘踞在道路中央,用冷漠而空洞的城门,看着行人过往。
一阵大风吹过,将城墙上硕大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斗大一个秦字,在城楼的上方飘荡。
车队逐渐接近了城墙,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战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将狗娃本就有些病态的脸色,染的更显苍白。
作为一座边城,城内的建筑多为结实的巨石建成,街道的两旁,也不见多少行人来往。偶尔走过的一队人马,不是满身盔甲的军士,就是一身黑衣,略显诡异的神秘人。宽阔的可以容纳八马并驰的街道,与这略显稀少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狗娃回头向城墙望去,守城的巨弩,漂浮在半空的黑衣甲士,在数面巨大的铜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强大。这就是大秦!身为大周最强大的十三个国家之一的大秦!纵横无敌的大秦!也是那个,不断伤害着他的大秦。
街道的两边,没有太多的店铺,多的是一些医馆与铁匠铺。明晃晃的刀剑挂满街道两边。成捆的箭矢被军士抬起,放到马车上,运往城墙下的库房。偶尔有一两支一人粗的箭矢,四周不断飘逸着符文与咒语,这明显是城墙上的巨弩使用的特殊箭矢。这样一支巨箭,如果射在人的身上,估计连肉糜都不会剩下。
车队在街道上一点一点的向着内城挪去,不慌不忙,偶尔有几名或好奇或尽责的士兵准备上前盘查,一旦看到车队上那黑水玄蛇的标记,便会肃立两旁,直到车队远去。
又过了许久,车队在内城的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从门内出来的一伙军士,将车队后面拆卸成部件的木鸟运送到院内。
之前见过的黑衣人,冲着狗娃招了招手。
狗娃跳下马车,沉默的向着他走了过去。
也不等狗娃到他的面前,这人便快步向着院内走去。
“跟我来吧”一个留着长须、略微有些驼背的老人走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狗娃:“夕大人吩咐了,这几日,小哥的一切活动由我安排,你叫我秦老就好”
狗娃回头看了下西北方。终有一日,我必归来,大秦带甲百万,都将为你陪葬!这,是我徐傲这一世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龙脱浅滩冲霄起,猛虎归山镇千里。这大秦,却不知道惹了怎样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