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峰终于抬起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带着薄茧的指腹,道:“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叶无双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神情颇有些激动的道:“方才贤王爷叫你去,可是说了什么?”
吴青峰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昏黄的油灯下,发出莹白的光芒。他努力压抑住胸口的激动,沉声道:“贤王爷让我去,是询问我可有兴趣加入凤卫。”
叶无双立刻猜到,必然是她对花怜月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她美丽的眸子不由一亮,脸上立刻洋溢出喜气。强忍住雀跃的心情,她忙问道:“你先给我说说,凤卫是做什么的?”
吴青峰想了想,简单将几位皇子身边这些护卫的等级划分对她解释了一遍,随即又笑道:“贤王爷说他能力有限,我如今是一介白丁,就算是他,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给我弄给官做。
只有效忠他一人的凤卫,才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想要让谁加入都可以。虽然只是小小的六品,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他抬起手,拇指在叶无双脸颊上轻轻摩挲着,道:“无双,你只管放心,就算没有淮阴侯府,我也能凭着这双手,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嗯!”叶无双用力的点点头,美丽的眸子中竟有泪花闪烁,她欢喜的道:“我知道,你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怀着满心憧憬,那些白菜,豆腐,萝卜,居然让他们吃出了翡翠白玉汤的味道。叶无双也破天荒的陪他喝了一小碗高粮酒。酒未入口,她的双颊已经酡红,大概酒不醉人人自醉,就是这幅模样。
随后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六天后,在临近京城时,张都尉终于带着他的船队折返衮州。一天后,经过长途跋涉,船队终于驶进京城地界。
一路上颇会自寻乐子的花怜月,在得知已经进入京城后,却忽然安静了不少。她披着鸦羽般的发丝,坐在窗沿边,看着河面上越来越多的船只发愣。
刘晖久未听她说话,于是从桌案上抬起头,恰好看见她一脸郁郁的模样。明亮却没有温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竟似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刘晖轻轻蹙眉,放下手中毛笔,道:“你若是无事,不如陪我下盘棋吧!”
花怜月回头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昨天还笑话我是臭棋笼子,今天怎么又想着下棋了?”
刘晖轻轻一笑,道:“免得你又开始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难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花怜月好奇的问道,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就像是蝴蝶在闪动翅膀。
刘晖盯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是丑媳妇怕见公婆了!”
花怜月本就心绪难安,被他这么一调侃,越发不自在起来。她冷哼一声,索性扭过脸,望着窗户外来来往往的船只,赌气道:“什么丑媳妇怕见公婆,等会我直接回二哥府里,才不需要去见谁。”
刘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站起身,走到她背后。也不说话,只揽着她的肩头,陪她一起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船只。
安静的看了许久,花怜月才低声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是见过皇上,皇后还有太后的?”
刘晖认真的想了想,道:“这个你倒是从来都没有提过!”随即,他又轻轻一笑,道:“不过,我能猜着!”
花怜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也见过淑妃娘娘!”
“你见过我娘?”刘晖似乎被惊到了,终于低下头,看着静静倚在自己胸前的人。
花怜月扑闪着睫毛,手指无意识的描着窗棂上精美的镂空花纹,轻轻的说道:“阿晖,见过淑妃后,我忽然觉得后-宫太大,太大了。大到一对曾经排除万难都要在一起的有情人,最后却找不到彼此。
那时我就想着,这里可不是好地方,此生来玩过,看过已经足够。我绝对不会再踏进去一步,更不会让自已成为其中的一员。”顿了顿,她又幽幽道:“阿晖,记得以前纪煌对我说过,你小的时候受过不少折磨,是不是也不喜欢那座冷冰冰的宫殿?”
刘晖蹙了蹙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听说过我娘的事?”
花怜月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低声道:“那时我住在太后宫中,日日都能见到淑妃娘娘前来请安。那些宫女太监,见到她总是要在背后唠叨几句。那时我只是个小孩子,他们自然不会避忌,所以也听了一耳朵的故事。”
“是吗?那你说说看,都听见了什么?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妨来问问我。好歹,我算是半个当事人。”花怜月感觉到身后之人语调明显带上了警惕,身子也变得僵硬。
花怜月终于回过头,她抬起脸望着他,极为认真的道:“阿晖,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时,我听了宫女太监们的闲言碎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淑妃娘娘她不属于皇宫,她不该安静的守着一座寂寥的宫殿,日复一日的受着这些零碎折磨!”
刘晖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似乎还未完全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花怜月幽幽叹息了一声,继续道:“阿晖,你看,我们都不喜欢那个地方,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带你娘一起离开?”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终于让刘晖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