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凄凉悲切的叫着,扑扇着翅膀往远方飞去。四下里冰冷潮湿,一股混杂各种气息的浓郁味道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钟灵秀狼狈的蜷缩在角落里,她果然被无情的绑住了手脚,蒙住了双眼并堵住了嘴。她被冻得止不住的轻颤着,满是泥污的脸上除了木然还是木然,似乎没有别的表情。
不时有沉重的脚步声有远而近的靠近,又由近而远的离去,没人与她说话,也没人对她进行审讯,她似乎已经被黑暗吞噬,被世人遗忘。
花怜月坐在将军府操练场旁的一棵枣树下享受着难得的暖阳,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猫在她面前纵跃着,扑捉着点点金色光斑,玩得不亦乐乎。
柳固骑着烈焰在场上与几位亲近的将领操练,刀光剑影晃动不休,黄沙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柳固被北地烈日灼成古铜色的肌肤上,闪烁着晶莹耀目的汗珠。
记忆中君子如玉的大哥,如今却成为铁骨铮铮的将军,花怜月有些恍惚也有些感慨。时光易逝,每个人都在悄悄的改变。蓦然回首,却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
临空飞来一只牛皮酒囊,花怜月一把接住。她抬起头,就见柳固正居高临下对她眨眼睛:“别犯困了,给你样好东西提提神!”
花怜月眼睛一亮,仰头大大的灌了一口,她打了个又酸又辣还带着奶味的酒嗝,连连赞道:“这马奶酒果真是名不虚传!”
柳固已经下了马,他将缰绳随手丢给随侍的亲兵,自己则随意的在花怜月身边坐下。他接过她手中的酒囊仰头豪饮,就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会功夫,大半袋马奶酒进了他的腹中。
花怜月在一旁急切的叫道:“大哥,别都喝完了,给我留一些!”
柳固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边白色的酒沫子,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大哥的将军府别的没有,这酒水只管够,你若是想喝只管去酒窖取。只一样,可不能喝醉了。”
“知道了!谢谢大哥。”花怜月一跃而起,兴冲冲的去寻酒窖。柳固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唇边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将军!”一名亲兵大步而来,“啪”的一声行完礼后,禀报道:“有人递了张名帖求见!”说完,亲兵上一张黑底描金的帖子。
柳固笑容一敛,恢复了往日严肃冷硬的模样。他伸手接过亲兵手中的名帖,展开看了看,皱眉道:“定北王府的纪煊,他来做什么?请纪世子去前厅稍候片刻!”
“是!”亲兵得了令大步离去。
柳家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好酒,别看柳固的将军府修得简朴大气,可他的酒窖却是收藏颇丰。而且多是北地以辛辣出名的烈酒,南方那种绵软柔和的酒水倒是不多。
花怜月寻了一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酒坛子,乐呵呵的抱着回到自己栖身的院子里。她拍去坛口陈旧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她舀出一杯尝了尝,乖乖,一股辛辣的液体如烧红的刀子般从她的喉咙一直燃烧到她的腹部。一张小脸由白变粉,再由粉变得嫣红,衬得脸上原本清冷的黑眸波光潋滟,煞是好看。
花怜月斜靠在窗下的长塌上,正自斟自饮得高兴。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亲兵领着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鱼贯而入,一道一道的摆出各种菜肴。什么烤羊羔,蒸鹿尾,野鸡片汤,砂锅煨鹿筋等全是北方菜色。
这些女子都是被发配过来的女犯,将军府里没有丫鬟,因为花怜月的到来,柳固才让人从那些劳役的女犯中挑出几个老实的来府里伺候。
花怜月诧异的道:“魏平,怎么将菜摆这里来了?”这两天不管早晚,都是柳固陪着她一起用膳,饭菜一向是摆在偏厅中,所以她才会有此疑问。
魏平笑呵呵的道:“府里来了客人,将军不能陪小姐用午膳,所以让卑职将饭菜送了过来。”
“好吧!”花怜月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懒洋洋的道:“可惜这坛子好酒,只能便宜我一人了。”
花怜月只顾着与魏平叙话,没有注意那群为她布置酒菜的女犯中,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神色复杂的偷偷窥视着她。每当花怜月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来,她又立刻垂下头刻意避开。
没人陪着用膳,花怜月的胃口也差了几分。只是这坛子子烈酒十分对她胃口,于是她懒洋洋的倚着窗口,窗外的景色虽不算好,可遥望着天际云层翻卷变幻无穷,却也有些趣味。慢慢的,一坛子烈酒皆入她的腹中。虽然不至于醉,却也烧的她浑身冒汗,双颊酡红。
门帘轻轻晃动,又是魏平领着那些女犯进来收拾碗筷。他见桌子上的饭菜只略动了几样,不由担心的道:“小姐,莫非是这些菜色太过粗糙油腻,所以不合你的胃口?”
花怜月笑笑道:“没有,只是这些酒太过顺口而已!”
魏平挠挠脑袋,显然不明白酒太过顺口与这些菜色有什么关系,其实花怜月也只是顺嘴胡诌而已。
此刻她觉得浑身黏腻的难受,只想要畅快的泡个澡散散酒气。于是她随意的从那些女犯中指了一人,道:“你别走了,待会我还有吩咐!”她随意的一指,居然指中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屈膝一福,恭顺的道:“是!”她的声音粗噶沙哑,就像被砂石打磨过,惹得花怜月多瞧了两眼。
将军府后山的一处院落中,有处烟雾渺渺的温泉池,池水滑腻温润,温度适宜。泡在池子里,撩拨着水面细碎的泡泡,被热气熏得酒气上涌,花怜月靠在池子边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