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色,围聚在火堆旁,每个人的脸都被灼热的火焰烤的通红。身上的寒冷也被彻底驱散。不时有火星腾空而起,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为这漆黑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艳。
夜风寒凉,吹得那些比人还高的芦苇发出飒飒响声。
一阵婉转空灵,清脆悦耳的竹笛声,在夜空中飘然而来。一会如百鸟啾啾热闹喧嚣,一会如山泉叮咚空灵清透,一会如细雨敲窗慵懒低吟,一会如春风拂柳徐徐而来......
花怜月双手环膝,静静的侧耳聆听着。不止是她,几乎所有镖师们都不再喧哗,生怕自己粗鲁言语亵渎了这美妙的笛声。
月光疏影中,一位素衣女子,墨发披肩,袅袅娜娜的侧身坐在马车前。她半垂着头,眉目微敛,一根紫竹笛横在她嫣红的唇边,十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竹笛上轻快的舞动着。
花怜月不得不承认,钟灵秀的确是个才貌双全的才女。不说别的,就凭她用这么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竹笛,吹出如此美妙动听的曲子,已经足以将京城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比下去。
花怜月侧着头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她的笛声虽然欢快空灵,让人听得心头愉悦。可火焰腾腾中,她偶尔抬眸一瞥,清冷的眸光中却透着疏冷及无情,甚至还隐隐藏着狠辣!
丁永安就在马车不远处,他一脸痴迷的望着她,想要靠近却又生怕唐突了佳人。那副摩拳擦掌,抓耳挠腮的心焦模样,让花怜月哑然失笑。
一曲毕,周遭还是一片寂静,众人似乎还沉浸在美妙的笛声中不能自拔。花怜月却悄悄站起身,往后退去。脚步匆匆的穿过密密麻麻的帐篷与无数马车,直到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帐篷前。她左右环顾了一圈,见身边再无旁人,忙掀开帐篷钻了进去。
帐篷里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丁镖头席地而坐,面沉似水,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圆脸少年,少年瘦削黝黑,脸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红色疙瘩,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身上的羊皮袄子肮脏不堪,周身还有一股子马粪的气味。偏偏一双细长的眸子黝黑无比,透出野狼般桀骜不驯的光芒。
“见过镖头!”花怜月对他一拱手。
“花兄弟!”丁镖头点点头,指着身边的少年对花怜月介绍道:“这是小风。”小风对花怜月抱拳行了一礼。
“小风兄弟!”花怜月赶紧回了一礼。小风咧嘴一笑,只不过他的笑声十分怪异,就像是指甲在铁器上抓绕,让人听着头皮发麻,心中发怵。
花怜月疑惑的望向丁镖头,丁镖头微微一叹,解释道:“小风不是镖师,他只是马倌而已。因为他是天生聋哑,从小就被家人抛弃。我将他捡回镖局时,他已经七岁。因为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所以他不太愿意与人群接触,成日就是与镖局那些马匹为伍,当然他的骑术在镖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来想去,目前只有他是我绝对信任的,也只有他才能做成此事!”
花怜月点点头,道:“丁镖头既然相信他,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一趟十分凶险,小风他.......”
“我已经对他言明了。”丁镖头侧头望了小风一眼,骄傲的道:“不过,他坚持要走这一趟。到底是我养大的孩子,从不知道畏惧是什么!”
本该是天生聋哑的小风似乎听见了丁镖头的话,他双眸炯炯发光的盯着花怜月,将自个胸膛拍的啪啪作响,喉咙里还发出野兽般低哑的咕哝声。
花怜月吓了一跳,丁镖头却站起来,拍着他的肩头笑骂道:“行了,行了,我也不用你表什么忠心,只要能安全回来就好。”
丁镖头说话的时候,小风仔细盯着他的嘴唇。待他说完后,小风又是裂嘴一笑,而后一个劲的点头。
花怜月暗暗诧异,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且身带残疾的少年,居然能够读懂唇语,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半个时辰以后,小风独自从丁镖头的帐篷里钻了出来。他警惕的环视了周遭一圈,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羊皮袄子,缩着脖子往马匹货物聚集之地慢慢踱去。
“臭小子,跑哪里偷懒去了!”
远远的,老马一看见他,就习惯性的呵斥道:“不知道这种地方野狼最多吗?也不知道老老实实守着,还敢四处闲逛?真是个榆木疙瘩,若是手眼机灵点,脑瓜子灵活些,我哪里还要受这个罪!”
他一边喝骂,一边连着打了好些哈欠,连眼泪水都冒出来了,看来困意颇重随时都要睡着。
一向闷声不吭任凭他欺负的小风忽然双眼怒瞪,他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把抓住老马的胸口的衣服,一只硕大的拳头带着风声挥了过去。
拳头虽然没有直直砸在老马脸上,却将他头侧的一只麻包给打穿了,无数雪白晶莹的细盐,哗啦啦撒了出来。
小风虽然瘦削,却比老马高了半个脑袋。加上每天干的都是粗重活计,一身腱子肉练得如同铁疙瘩般坚硬有力。此刻毫无征兆的发怒,着实将老马吓了一跳。
他本就是色厉内茬之辈,被小风揪住了脖领子,又挣脱不开,只得瞪着眼睛怒喝道:“你,你想做什么?莫非还想动手打人不成?臭小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让少镖头将你从丁家镖局赶出去,你信不信?”尽管他言辞犀利,可是他有些发飘的嗓子,还是透露了他此刻的底气不足。
小风紧紧盯着他嘴唇的蠕动,待他说完后,用力将他一推,又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随即傲然的将下巴扬起,大摇大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