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妇这番疾言厉色的控诉就像是美人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依然没有挑起周遭百姓一丁点的愤怒之色。只是大伙安静了下来,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老妇终于察觉不对,她心中剧烈一跳,仓惶后退一步立刻萌生了退意。
一直冷眼瞧着她做戏的花怜月扬起眉眼笑了,她上前一步,环视了周遭百姓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告诉这位大婶,我是谁。”
原本寂静的众百姓,立刻齐声吼道:“衙门的花捕快!”那声势之浩大,虽不能惊天地泣鬼神,却也震得那老妇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老妇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强自镇定的辩驳道:“就算你是衙门里的捕快,也不能强抢人家的孩子。”
耶!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花怜月森森的笑着,并不对她,只对着百姓道:“我会抢人家的孩子吗?”
“不会!”齐刷刷的吼声震得老妇耳膜一阵发麻,面色却异常阴沉难看。
被小双抱在手里的女娃娃小嘴儿一瘪,大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儿,看情形似乎又要被吓哭了。小双忙颠着她的小屁股轻轻摇着,一旁有位一直在看热闹的大婶,忙拿了一块白糖糕过来,掰了一小块放进女娃娃的嘴里。
女娃娃吧唧吧唧嘴巴,甜甜的,软软的,她又破泣为笑。含着泪珠儿捧着白糖糕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大婶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那个老妇,恨声道:“这位老姐姐,你若说旁人抢你的孩子我会信,可你要说花捕快抢你的孩子,我却一个字都不信。上个月,我家虎子被一个耍猴戏的偷抱走了。还是花捕快与大小双两位姑娘一起,花了三天时间从隔壁县找了回来。你说,她会抢你的孩子吗?”
“对。”那个背着箩筐的中年大叔,也接过话头道:“我家幺女,在街口玩耍时,也差点被一个路过的货郎用几块糖给骗走了。幸好被花捕快遇见,把那货郎抓住,将我幺女全须全尾的救了回来。你说她抢你的孩子,我也不信。”
有人开了头,周遭人立刻开始议论纷纷。
“虎子可是宋家三代独苗,平时看得就跟眼珠子似的。偏偏那么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还记得当时宋家,衙门的众位捕快,还有附近熟悉的乡邻,大伙都一起帮忙寻找。结果将县城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只在湖边找到虎子的一只棉布鞋,虎子娘当时急的就要跳湖。”
“我也看见了,虎子娘那悲伤欲绝的样子,是人看着心中都难受。没想到只隔了两天,花捕快就抱着虎子回来了。就在这条街上,她亲手将虎子还到虎子娘怀中。虎子娘喜出望外,当时就要给她磕头,却叫大小双两位姑娘给拦住了.......”
“花捕快说的有理,这个老妇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女娃娃的娘。她一定是个拐子,也不知从哪里拐来了这个女娃娃,她的家人一定都急坏了。”
“拐子太可恶了,害人家骨肉分离,终身不得相见。打死她.......”
“对,打死她,打死她......”
小双一边晃着怀中的小东西,一边在大双耳边低声问道:“怎么,那次我们从隔壁县寻回来的小屁孩是姓宋吗?”
大双含笑道:“不记得了,这两月,小姐闲事管得多。也不知送了多少迷路的孩子回家,我可没兴趣去一一记住他们姓什么。”
小双噗嗤一声轻笑出声,道:“对,我还记得有几个是逃学偷跑出去玩的,小姐也当人家迷路给硬送回去。结果咱们前脚刚走,人家爹娘后脚就用鸡毛掸子招呼上了。小姐事后,还满脸愧疚的偷偷给那些小屁孩送糖果吃。为此,小姐也不知被霍大人笑了多少回。”
“要我说,遇见这样的闲事还是多管管的好。”大双的目光牢牢盯在面色铁青的老妇身上,淡淡道:“瞧,这不就抓着一个拐孩子的狼心狗肺之辈。”
老妇知道大势已去,这个金元宝是要不回来了。为今之计,顺利脱身才是上策。在群情汹涌的喊打声中,她双股战战,额头冷汗涔涔,佝偻着腰背惊恐的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动声色,暗暗在怀中抓了一把药粉子藏在手心中。嘴里不停的示弱,眼睛却咕噜乱转着,寻找脱身之机。
花怜月抿着嘴,笑眯眯的望着她,歪着脑袋道:“怎么样?这位婶子,还是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不管是不是误会,咱们知县大人都会给你和这个女娃娃一个交代。”
“我才不去衙门,我只是......只是见这个女娃娃迷了路,一个人在街上哭个不停,就想抱她回家养着......”老妇恨极了花怜月坏了自己的好事。她一边说着话分散旁人的注意,手却猛地一扬,一大把灰白色粉末对着花怜月脸上撒了过去。
她自己却纵身往人群外跃去,看她动作之轻盈,手脚之利落,丝毫都不像是五旬老妇。
老妇从众人头顶越过,听得底下一阵惊叫连连,她心中暗暗得意。忍不住回头怨毒的瞥了花怜月一眼。只想要好好记住这个好管闲事的小捕快,下次再想法子找回场子。不料,那个多事的臭捕快一点都不惊慌,还气定神闲的抬头瞧着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老妇心中正感到诧异,一只穿着牛皮靴的脚却斜里踹了过来,狠狠踹在她的胸口。老妇猝不及防,惊叫着倒飞了回去。就听“啪”的一声闷响,正好四仰八叉的摔在人群中间。
人群只寂静了片刻,就听一个女子尖声叫道:“还想偷跑,必是拐子无疑,打死她.......”
老妇仓惶抬头,一只臭鸡蛋已经狠狠砸在她的脑门上。紧接着就是无数拳脚,加烂菜叶,碎石子,如雨点般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