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菱凤出生的时候,相府田庄中的酿酒作坊整整一年都在制作上等的女儿红。因此相府的酒窖中,登时又多出一个专门为了沈菱凤而设的酒窖,为的就是在她出阁之日,会有整整一座酒窖的女儿红出来飨客。
出阁的时候,前来迎亲的队伍看到这整整一酒窖的佳酿,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论是不是父母同时送自己出阁,也不论相府东床若何:田舍郎也好,天子也罢,都是一样。相府的娇女,终究是父母的掌中宝。
酒入唇齿,沈鼎玢还是跟从前一样品咂陈酿的滋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如今的作坊若是还能酿酒,让他们多做一下。日后用得着。”
生女是女儿红,生男便是状元红。沈菱凤一下便懂了父亲的言下之意,只是她并不想这么做。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沈菱凤不是不能生养,不是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仅此而已。若是依照她的本意,唯一期望跟曾献羽少些牵连,挂碍越少越好。她跟他到底是不能对榫的。
事情却又有些蹊跷,明知道曾献羽跟她之间什么都不会有,看着曾献羽略微有些偏颇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要插手管那么一下,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死胡同里。是她这个爱操心的本性又在作祟吗?只要跟她略略有点关系的人,总是期望着别人过好些。这话,亮哥说过:你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已经跟酿酒作坊的人说过了,只等着今年的新粮入库就着手酿酒。”曾献羽没给她太多踌躇和思虑的空隙,马上接过话茬:“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没动手去做,也就不好说出来。”
“原该如此。”沈鼎玢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女儿:“凤儿,你晚间吃了些什么?”
“您就别管我了,我这会儿原不饿。”沈菱凤微微侧身,一锅香气扑鼻的清汤端上来。沈鼎玢看着还没见过这个。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新鲜花样?不过是借着点新鲜荷叶的清香而已吧?”
“这里头讲究大了,还是要父亲猜上一猜才能入口的。”沈菱凤亲手掀开盖在最上层的比率荷叶,清亮如水的鲜汤泛出荷叶才有的比率。云白的御窑汤盅里卧着一只油亮嫩黄的肥鸡。
“你又欺负你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过是一锅荷叶鸡土汤。难道还有两样的!”沈鼎玢看了眼曾献羽:“献羽,你说是什么?凤儿最喜欢做这种事情,所有人都猜不出来她就最欢喜。”
“估摸是鸡肚子里还有什么吧,我也猜不着是什么。”曾献羽实话实说,不像是狡黠的父女俩,各怀心思又想让对方高兴些,他一直都不会玩这些文字游戏。某次沈菱凤跟人玩猜谜。他就愣是看不明白。仅仅只有一句诗。非要是猜出里头隐藏的东西。外行人根本不懂他们这些人乐此不疲的爱好。
“听见了,不是爹一人这样子说你吧。”沈鼎玢等着女儿揭晓谜底。
沈菱凤笑着从锦弗手里接过牙箸,从鸡背上划开。露出雪白的一角,里头居然还有一只鸽子:“里头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