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赵先生,差不多得了吧!”老胡头拍了拍老马瘦骨嶙峋脊背,道:“今早我这宝贝儿还没喂草料呢!”
刀疤老赵就像是boss一样的存在,端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自我构筑节目流程的世界里。眼皮也不抬,一挥手道:“走,再去猴山逛一趟,我有些想法了。”
我他喵的送你去火焰山好不好?来回转悠了一上午了,你倒是坐着不腰疼。老胡头郁闷的一揽缰绳,老马也不耐烦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转道向反方向而去。
日正当空,骄阳如火,气温闷热得如置身烤箱一般。视线从日照最烈处望出去,收入眼底的图形开始变形扭曲,同透过火苗看世界一般无二。
马背上的刀疤禅师如老僧入定,神神叨叨的嗫嚅着什么。萧洒和包头儿满头大汗的随侍在马屁股后头,一个是面如锅底的虬髯大汉,一个是挺着将军肚的魁梧中年,一行人脚步沉重得就像是西行路上的师徒四人。
牵着缰绳引路的大师兄老胡头,油光满面,焦躁不堪,不时的抓耳挠腮,口中诅咒连连。还好声音压得比较低,再加上刀疤禅师心无旁骛盘算着工作计划,老胡的抱怨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持续的暴晒下,人的精神和意志力就像是冰雪一样,被消磨得异常迅速。老萧心中愈发烦躁,实在是受不了老马倌儿消极散漫的工作态度,避过赵哥的目光,抽冷子拧了老胡头的屁股一把,压着嗓门道:“接待电视台领导,你就这个态度?还想不想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了?”
“电视台领导?谁知道他哪儿来的,还不都是你一个人在说。”老胡头轻嗤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揶揄道:“就一个光杆司令,连摄像机都没看见半台。陪他勘景转悠几个小时了,光是看一个猴山就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三圈,累傻小子啊?”
你这个犯了错误的同志,还敢顶嘴!萧洒气不打一处来,生怕动静闹大,打断了老赵的思路。恶狠狠一把扯过老胡头,挟着他的膀子,连拖带拽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包志宏也顶着满脸的倦容,随大流跟了过来,懒洋洋靠在大树上歇脚。
萧洒满心的委屈,看着两人用审视江湖骗子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脸上的潜台词很明显,你到底行不行啊,弄个刑满释放人员上咱们这儿骑马旅游来了?糊弄谁呢!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老萧叹了口气,连一直以来力挺他的包头儿,立场都开始动摇了,看来老胡头刚才那番话并非是没有群众基础的。原本浩浩荡荡十来人的接待队伍,从两个小时之前就不断有人请假落跑,从跑肚拉稀,到送人就医;从丈母娘生孩子,到老丈人隆鼻子,千奇百怪的理由一大堆,到现在也就只剩下各怀鬼胎的“师徒四人”了。
看来再不解释,这最后的老两位都要叛变了!老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往常的勘景工作都是组里的企划负责,这次制作人赵先生亲自出马,充分说明了对咱们动物园的重视程度,同志们不要妄自菲薄啊!”
“隔行如隔山,电视节目的制作流程你们不懂,前期工作本来就是枯燥乏味的,跟着跑跑腿就受不了啦?”见二人还是提不起精神,老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激将道:“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就是平时太清闲了,才把你们惯的!这头一炮要是打响了,以后人家节目组每星期都要来拍摄的。你们要是受不了蒸蒸日上、热火朝天的工作强度,就早点回家带孩子去吧!”
太没礼貌了,我包志宏可是部队炼钢炉里出来的纯爷们!包头儿顿时不能接受了,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我年轻的时候,负重三十公斤通宵急行军的阵仗也经历过,平地上走点路我会受不了?笑话!”
“我也倒不是受不了。”老胡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小萧我跟你说实话吧!你有心帮着拉广告,大家伙都佩服你,就算不成功,你也尽力了,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让大伙陪着你一块演戏,有意思吗?”
萧洒郁闷的挠了挠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刀疤老赵那张狰狞丑脸,脑门就差刻上“黑恶势力”四个大字了,也难怪人家会以貌取人。
“我自己还捞不着戏演,可没本事带着你们上戏。”过多的解释就是掩饰,萧洒心力交瘁,淡淡道:“你们不必要的想法太多,总之我骗得了你们一时,骗不了一世。谁也不蠢,但也别把自己想的太聪明。现在而今眼目下,最重要的就是陪人家勘景,谁都不想一开始就搞砸了吧?”
听他说的笃定,包头儿也渐渐重拾回了信任和信心,拍了拍萧洒的肩膀,还是那句老话:“你说咋办就咋办,我都听你的。”
胡大叔是个小孩心性,记着一大早就被萧大龙套“生擒活捉”的仇。凡是他拥护的,自己就要坚决反对,打定主意要跟他顽抗到底了。怪眼一翻,转身就走:“海畔有逐臭之夫,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陪你们瞎玩了。”
“胡笙道,你给我站住!”老萧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把你假痴不癫、借题发挥教训老寿头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你家陆小凤。”
哼,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老萧好整以暇补充道:“这一次你不顾她的颜面,不顾她的感受,动静闹得也忒大了,她可是哭得死去活来好几回。我看得出来,陆大妈虽然担惊受怕,但也有一丝自家男人为了自己而吃醋的窃喜。你自己掂量掂量,她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误会,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