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渐散去,华盖峰上的积雪已被鲜血染红,从上京来的卫兵们毕竟寡不敌众,传旨官员被耶律臻的手下迫到了悬崖边,惊慌中叫道:“只要你敢伤我,上京大军很快就会到来将你们剿灭!”
耶律臻手捂着肩头的伤处,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军?”他哈哈笑道,“北辽的几十万人马现在都归我统领,南平王就算扶植了彤妃的儿子登上皇位,那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能敌得过我?”
“你觉得他们没有把握会这样做吗?”从山道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耶律臻先是一怔,随后循声望去。
有个素衣少年信步而来,悠闲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来游山玩水一般。而在他身后则跟随着装束统一的精壮男子,腰间皆挎着短刀。
耶律臻心中一惊,从华盖峰底至此,沿途都有他事先安排好的卫兵把守,而这陌生少年竟能带着那么多人到了峰顶,如入无人之境。
少年负手停在山路尽头,似乎不愿踩踏到被血染红的积雪。“你也在这里。”他自顾自地朝着跌坐在地的凤羽点了点头。
耶律臻以剑撑着身子,一手直指于他,寒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笑着告诉他:“如果你现在可以望见山下的话,你会发现你的人马四周又多了一些人,那些是上京过来的士兵。”
“你是南平王派来的?!”耶律臻手心发凉。
“我怎么可能是他的手下?”少年笑了起来,轻轻一抬手,身后的随从们抽刀而上。
耶律臻带着残余的士兵扑上前去,岂料手中长剑才举起,那贯穿肩头的灼伤便使得他手臂一阵发颤。他强忍着伤痛率兵抵抗,但那少年的随从手起刀落,血溅四方,北辽官兵们虽拼死作战,终因受伤在前而落了下风,最终被斩杀殆尽。
耶律臻怒吼着挥剑砍翻围攻的几人,径直冲向那个少年,但就在快要刺到他的一瞬间,被人从身后重重按倒,手中的长剑亦摔落一边。
他在那竭力挣扎,之前几乎要送命的传旨官员却像见到救星般奔向少年,一边喜道:“多谢多谢,请问尊驾怎么称呼?”
此时始终旁观着这场变故的凤羽忽然出声道:“别过去。”
那官员还未及反应过来,只觉背后一沉,双臂也已被人擒住。“你们干什么?都是上京来的使者,为什么要抓我?!”他大喊起来。
少年悠悠道:“谁跟你说我是上京来的使者?”
“还不参见新宋国君?”按着官员的大汉厉声道。
众人为之惊愕,除了凤羽。他背倚着石碑,瘫坐在渗了血痕的雪中,自从叶姿离开后,身边的喊杀似乎离得很远,远得让他听不到。
无论是上京官员还是耶律臻哪一方胜利,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刀光剑影中,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争斗,看着他们厮杀。然后,赵鸣出现了。
叶姿在出发前就与赵鸣约定,请他保证凤羽的安全,凤羽是知道这一点的。但自从赵鸣登上华盖峰后,他便觉得一切正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而去。
“你不是为了救我而来这儿的吧?”凤羽扬起下颔,望着他道。
赵鸣这才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了他近前,弯下腰看他。“叶姿真的走了?”他不无遗憾地问道。
凤羽盯着他,道:“那么胸有成竹,你早就预谋?”
“不得对圣上无礼!”近前的大汉叱道。赵鸣却一扬手,满不在乎道:“无所谓,他早就不想活了。”此时耶律臻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哑声发狠叫道:“萧凤羽!你勾结新宋,要亡我北辽!”
赵鸣笑道:“你上次说他勾结朔方靖王,这才又说他勾结新宋,他要是真有那么多本事,早就把你杀了。”
说罢,又背着双手,望着凤羽道:“怎么样,愿不愿意投诚于我?”
凤羽始终盯着他的眼睛,赵鸣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倒退一步自顾自笑着解嘲道:“干什么这样恶狠狠的?你要是也跟他们一样,我可犯不着问你这个问题。还不是看你不像他们那么愚笨,我又答应过叶姿,所以才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所以我若是不答应,你也要杀我?”凤羽冷冷道。
“你都不愿跟我同一战线了,我还留个敌人干什么?”赵鸣依旧笑盈盈的,“但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不答应的理由,北辽将你视为弃子,耶律臻将你父亲逼得一头撞死,你又不是什么忠臣义士,难道也要死守故国不走?”
凤羽紧抿着唇,过了片刻才道:“你要灭北辽?”
赵鸣蹙眉道:“那么重大的事件,在这里说不适合吧?”话音未落,但听一阵喧哗,耶律臻竟发疯般甩开旁边一人的按捺,猛地侧身抓起长剑,朝着赵鸣投掷过来。
赵鸣倏然闪身避开这一剑,旁边的壮汉已飞扑上去,抬脚踩在耶律臻背上,其中一人紧握短刀道:“圣上,要不要将他杀了?”
赵鸣还未回答,耶律臻已嘶吼道:“新宋小儿,你休想用阴谋诡计亡我北辽!这里是天神庇佑之地,上苍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