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戏曲《鸳鸯散》中第三幕“北去”中陈氏与郑文渠枫桥话别的那一幕。

“君可知如何解开同心结？”，

“不知”，

“妾可教你”，

陈氏将同心结剪为两段，笑道：“唯有如此解法”，

郑文渠默然不言。

陈氏道：“人世万般皆不由己，这世上有情人甚多，真能成双成对的又有几人？君乃一介书生，妾如笼中雀儿，命虽不同，其苦相当“，

“此去万里，前途渺渺，但君可放心去，若是一去不归，妾必不负你”，

.....

枫桥之上郑文渠背着书篓渐去渐远，相见，相识，相知，相爱，别离，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两人在这里遇见，又在这里离别。

三年后郑文渠荣归故里，陈郑两家决定结为秦晋之好，轮回仿佛划下了句号。

口琴声渐趋压抑，音律转为悲调，陆鸿看到的场景也倏然变幻，轮回似乎再次开始，本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事突然变成人间惨剧，北榆王派人抢走陈氏，郑文渠逃到越国，每日每夜眼中都充满了血丝，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

可当他带着越过甲士攻破北榆国国都时却惊闻爱人已死，他如遭雷击，疯了一般去井里将一具具尸体背出，而当他找到陈氏时她早已失去了昔年的容颜和风姿，他看到的只有一具腐烂的尸骨。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红尘轮转，曾经众里寻他千百度，意气风发之年因爱成痴，曾经至死不渝，到头来却一个少年白头，一个红颜化骨，人生百世，转眼成空。

当喜怒悲愁都感悟到极致，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空”字，好像腊月寒冬无声的雪落，好像炉中灰烬永不复燃。

陆鸿溃乱的情绪也在这极致的悲痛后渐趋平稳，直至完全消失成空，最后的剑音消失，紫色剑气形成的莲花收缩进入体内，惊寂之上淡淡的灰色气息流转，紫色消失，所有的剑气都变成灰色，鬓角的发丝平添了一抹灰白。

“李归阳，我悟了”，

“三千红尘，爱恨嗔痴，红颜易老，刹那芳华，漫天诸佛拈花笑，贩夫走卒如牛马，死生轮转，众生依旧，一切成空”，

“一剑出，天地白茫茫，山河永寂，是为人剑”，

他身上气息骤变，仿佛孤身一人立在皑皑白雪中，落寞萧索，永世孤寂，抬手一剑点出，灰色剑气勃然而出，随着剑气推进，大地也平铺了一片深灰。

李归阳横刀挡在身前，看着这一记人剑点在逆魔刃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随后却是灰色剑气倏然透过刀锋，直逼心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