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檀越!此话甚是偏颇,想我佛门弟子众多,难免良莠不齐,岂可一叶而知秋。”报慈院住持行言和尚白眉微掀,不以为然。原来,那个奸淫良家的和尚正是行言和尚的弟子。唐主李煜闻之,非但不治其罪,竟然为其开脱:此等毁戒,本图婚嫁,若冠笄之是中其所欲,命礼佛百而舍之。由是,僧尼奸滥公行,无所禁止。众人触犯刑律当死,适逢唐主斋戒,则于宫中佛前燃灯,以达旦为验,谓之命灯。未旦而灭,则论如律,不然则释。富人商贾每有死罪,则重贿左右内官,续膏油,延命灯,均不死赦免。
“尔等事到如今,依然执迷不悟,枉费经年修行,宁不愧乎!以某看来,三武一宗之灭佛,势在必行也!”陈曙眼中精光闪烁,渐显凶戾。众僧闻言。直欲魂飞魄散。四次佛难,最近的一次仅仅不过十年的光景,大多数的僧人。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如同噩梦般盘旋在心头,经久不散。
北魏太延四年(公元438年),魏太武帝拓跋焘诏令五十岁以下沙门尽皆还俗,以从国之征役。太平真君五年(公元444年),魏太武帝令自王公以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沙门。并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门,若有隐瞒,诛灭全门。太平真君七年。魏太武帝率兵镇压杏城卢水胡人盖吴,到达长安时,在一所寺院发现兵器,怀疑沙门与盖吴通谋。大为震怒。下令诛杀全寺僧众。崔浩趁机劝魏太武帝灭佛,诛戮长安之沙门。是年,魏太武帝发出灭佛诏:佛图形象及佛经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一时之间,举国上下,风声鹤唳。时太子拓跋晃监国秉政,一向笃信佛法。再三上表,向魏太武帝劝阻。虽然未予采纳,却因此而使灭佛诏书得以缓宣,远近沙门,闻讯逃匿,大多获免于难,佛像、经论亦多得密藏。然而,北魏国境内的寺院、塔庙却无一幸免,史称“太武法难”。
北周建德二年(公元573年),周武帝宇文邕聚三教,辨释三教先后,以儒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末。建德三年,周武帝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皆除之。一时间,北周境内,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建德六年,周武帝灭北齐,于北齐境内再度灭佛。天下毁寺四万,强迫三百万僧、尼还俗。周武帝道:自废以来,民役稍希,租调年增,兵师日盛。东平齐国,西定妖戎,国安民乐,岂非有益?
唐会昌二年(公元842年)十月,唐武宗李炎以灭佛先锋韩愈“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的儒学独尊和儒家“道统”为基,在道士赵归真的怂恿下,下令毁寺灭佛,籍没寺院财物。会昌三年,唐武宗下“杀沙门令”。“血魔”穷天假借藩镇奸细假扮僧人藏于京师,一日之间,在长安城击杀裹头僧三百余人,京城女摩尼七十余人无从栖身,皆自尽。会昌四年,敕令尽拆寺院、佛堂,勒令僧尼还俗。会昌五年,唐武宗大兴灭佛,凡摩尼寺尽数撤毁,斥逐回纥教徒,摩尼僧二千余人多半道死。天下拆寺四千六百所,招提、兰若四万所。僧尼还俗二十六万零五百人,奴婢十五万人,寺院役使良人五十余万,缴良田数千万顷。唐武宗慨叹: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更有甚者,游僧入境则斩之,史称“会昌法难”。
后周显德二年(公元955年),周世宗柴荣信奉儒教,以佛教寺院僧尼不事生产,占用无度,下诏禁止私度僧尼,即使出家,亦有官府定夺。不得私建寺院或兰若,违反之僧尼,课以严刑。未受敕额的寺院,一律废毁。民间凡是佛像、铜器,限五十日内交由官司铸钱,私藏五斤以上者,一律处死。此举天下废毁寺院三万三百三十六所,大量的佛像及钟、磬等法器被铸成铜钱。相传,周世宗下诏毁佛,镇州有一尊铜制观音,无人敢毁。周世宗亲往该寺,以斧砍毁之。周世宗曰:朕闻佛说以身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岂有所惜哉!
“今使尔等前来,无非只要各位的一个承诺。以尔等现有的德望,约束僧众,保国安民,不以虚妄蛊惑主上,不因权势,欺压良善,更不得以邀宠而结党营私,干涉朝政。若果有此等行径,佛门诸僧共诛之!而今高侍郎乃国史编修,乃是史官,相信尔等信得过高氏史家的直言诚信。林府尹是我江南诸将之首,江南之屏障,以其忠勇为各位为证,兑现尔等今日之诺言。区区陈某,将监督各位之行止,若有违背,虽千里之外,必取其项上人头。”众僧为适才灭佛之言所慑,皆是两股战战,骇然惊恐。闻听陈曙之言,皆是忙不迭地点头称诺。高越望向神情淡然的林仁肇,微然一笑,并不多言。
“酒秃大师!请与各位呈上文房四宝。”陈曙端坐于地,不假颜色。众僧明知陷入翁中,却是不得不签下诺书,在高越的注视下,一一画押签朱。“今日高某多有得罪各位高僧,还请看在高某为国请命的份上,海涵谅解!”高越将诺书仔细地收起放好,深深地一躬到地。“林府尹与高侍郎高风亮节,贫僧感念至深,只有惭愧,何有怨愤!况且,林府尹和高侍郎重修栖霞寺之舍利塔,足见侍佛至诚,本就是吾道中人。林府尹更是舍俸钱重铸我龙兴寺佛钟,贫僧只有高山仰止也!”洪州龙兴寺住持玄寂和尚慢慢地擦拭着拇指上的朱印,不为己甚。“莫说是签这一份诺书,为我江南大计,就是要贫僧的一条性命,又何足道哉!”庐山圆通寺住持缘德和尚虽是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却是目光澄净,倒也宝相端庄。
林仁肇从进门招呼过众僧之后,始终一言不发,斜靠在净室一隅,双眸时而冷厉,时而沉静。众僧此时踊跃的慷慨陈词,似乎并不能将他从那一种物我两忘、神游太虚的玄妙境界里,拉回到七嘴八舌的火热表白之中,似乎这件事原本就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似乎他并不满足于眼前的一切。
“爹爹!外公怎么还不出来?他可是答允我,要带我上牛首山的。”萧小人和萧蓝若此时站在弘觉寺的一口天井处,望着不远处始终门扉紧闭的净室。“外公只要答允过的事,何时又会出什么纰漏?”萧蓝若眼底掠过一丝沉思,轻声说道。“这些和尚很不好应付吗?”萧小人忽然笑道。“呵呵!你外公所行之事,又有哪一件是好应付的呢?不过!愈是难做的事,你外公愈是做的滴水不露。”萧蓝若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看到那一直紧闭的门扉,慢慢地从里面被拉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