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宁吓了一跳,心想给我打住,我是嫌麻烦不够多是不是?故意留着你在这里当耳报神?因冷笑道:“快别提这个茬儿,如今因为小侯爷疑心烈亲王在府里安插人,闹了个鸡犬不宁,这个时候我倒留下你,是怕不惹嫌疑呢?本来上次烈亲王被弘亲王参了那件事,小侯爷就很是震怒,若不是让弘亲王抢了先,那样天大功劳该落在小侯爷或是荣亲王头上呢。我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说没在王府里说过,又说这样事他查得,焉知别人就查不得?这才作罢。明人面前咱们不说暗话,爹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我也心知肚明,哼,若不是我嘴快,在假山那里透了个口风,怕是爹爹和弘亲王没有那样清楚明白吧?”
周媳妇作为镇江王世子太太的陪房,自然是心腹,这件事情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但此时也万万不敢接话碴儿,只赔笑道:“这个奴婢半点儿不知,根本不懂姑奶奶在说什么。想来倒是有些怪世子,姑奶奶听奴婢一句话,这世上什么人也比不上自己的爹娘亲,自己的爹娘疼骨肉是真疼,别人不过都是虚应故事罢了。就看小侯爷这会儿对姑奶奶宠爱有加百依百顺,然而时日长了,这宠爱谁敢说不移到别人身上呢?到那时候,姑奶奶靠谁?还不是要靠娘家?”
傅秋宁心想我要是信了你,才是死无葬身之地呢。当初把我推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骨肉之情?面上却假装思索了一下,才彻底软化下来,叹气道:“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唉,这富贵门里的日子不好过,若是没有过硬的娘家势力,就只有遭人作践的份儿。尤其我容貌本就不是出色的,小侯爷许是厌烦了那些妻妾模样,见我教导他两个孩子成才,感我贤惠,又有些才情,才有这一时之宠,过后还不是要丢开手?贤惠又值几个钱?尤其是如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姑奶奶公爹和儿子在半道上遭人劫杀,她无处可去回府也就罢了,竟然将她三个小姑子也带了过来。你说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我们要养着她不算,还要养着她三个小姑子。”
周媳妇是知道这件事儿的,不过听傅秋宁口气不对,她自然要趁机煽风点火的,便假装惊讶道:“哎呀,有这等事?姑奶奶说的那三个小姑子,可是当日礼部尚书冯大人的两个女儿和一个表侄女?哎呀,那三位姑娘当日在京城就是芳名在外,人人都说容貌倾城的,怎么……怎么如今却住在府里?就算冯大人和他的独生儿子都死了,难不成她们自己家就没有族人了不成?”
傅秋宁冷笑道:“说是和族人不怎么往来,这时候去投靠了,也是不被放在眼里,不肯去受那份侮辱。哼,这个时候倒清高起来了,却不想想在土匪手中出来的,能是什么清白女儿?竟还守着一副冰清玉洁宁可饿死不肯失节的嘴脸,真真让人恶心。”
说完见那周媳妇点头,她便像是终于找到倾诉的人一般,话匣子立刻打开了,生气道:“周姐姐你说说,这靖国公府里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了毛病?自己家的女儿和她那小姑子们从土匪手里出来,还能是什么清白身吗?要是贞洁烈女的话,早就一头碰死了,她们竟然还住进了国公府里来。这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一本奏到皇上面前,参他们一个门风不严之罪,谁能担当?偏我们那糊涂爷仗着圣上宠爱,竟不把这个放在心里,不但如此,我略提醒了他两句,就不高兴,沉下脸说我铁石心肠,身为嫂嫂,该同情小姑的遭遇,如此这般编排她们,令人齿冷。你倒是说说,我一心为他,最后就赚来这样几个字评价,我图的什么?气的我索性也不理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还不到几天功夫,荣亲王那边就出了事儿,到现在王妃还在我们府里呢,你说说,他们家人怎么就像是不长脑子似的?”
周媳妇不停点头,又听傅秋宁长叹了口气,怅然放下手中绣品,难过道:“爷这两日里饭都没吃,我看着心疼,又生他的气,可终归是自己的男人,虽说都是他咎由自取。周姐姐,你回去和爹爹说,皇上是最重情义的,怎么说,他也是凤举的岳父,这个时候让爷爷上道折子替荣亲王说两句好话,不但凤举感激他,就连皇上,心里也定然对咱们王府另眼相看的。”
周媳妇笑着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到底是妇人家,这会子关心则乱了吧?靖国公府出了事,咱们府不跟着添柴火就好,还指望着帮忙灭火呢。因又闲扯了几句话,见傅秋宁神情恹恹的,知道她心里装着事儿,便告辞了,临走时再三嘱咐傅秋宁得便儿就回家看看。
傅秋宁答应下来,这一回亲自送出了门,看着那周媳妇和带过来候在门外的两个媳妇走远了,她才轻轻一笑,转身进屋。
刚坐下来还不等拿起绣品,就听剪枫在门外道:“奶奶,延喜过来了,说是小侯爷下朝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傅秋宁忙站起身,一边笑道:“我这里还派人去候着他的行踪呢,他打发的人倒比咱们院里盯梢的跑得快。”一边忙换了一件淡蓝色绣着芙蓉花枝的对襟长袄,下面穿了一件浅绿色绣着暗花的百褶裙,带了剪枫往书房而来。
金凤举正在书房等她,见她过来了,先瞧她的手,接着便忍不住笑道:“怎么今儿没给我带点心来?不会是看点心做的精巧,就要留着自己吃,不舍得带给我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