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美人不称木萧夏为木妹妹,忽然改口喊了夏妹妹,木萧夏也浑不在意。
全福公公派人划了小船去迎杨婕妤,只是藕花漾极大,荷花和芦苇又生得极旺盛,水道错综复杂。人在其中,很难看到那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行到了何处,只能靠着杨婕妤的歌声来寻找她的位置。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围着藕花漾追了一圈,全福所称的小船又回到了碧沼荷香亭的下面。因为杨婕妤的船便在此处靠了岸。全福忙忙地站在岸边,说道:“恭请杨婕妤下船,皇上命老奴送娘子回去歇息。”
却听见杨婕妤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请公公去回皇上,就说臣妾此举冒昧,还请皇上原宥。公公只管好好服侍皇上,天气暑热,请皇上多休息才是。臣妾这就自行回去,不敢劳动公公。”接着便对紫毫说道:“从藕花漾穿过去,离花相居也不远了。”
全福急道:“杨婕妤……这……”
全福正不知所措时,却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响,皇上的声音已经响起:“春熙,湖上湿气重,快上来吧。”原来皇上看见杨婕妤的船靠了岸,便走了下来。一种嫔妃也跟在皇上身后。
杨婕妤的声音愈发温婉低回:“给皇上请安。臣妾病中仪容不佳,实在不宜面君。况且臣妾尚在小月之中,身上不干净……”
皇后忙说道:“春熙,你小产尚不足七日,怎么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御医说小产伤身,甚于生产,小产将养应十倍于正产。至少也应好好调养一个月才行。你这样岂不是让小娘娘和皇上多担心吗?”
杨婕妤啜泣道:“臣妾自知有罪!只是……只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
皇上叹道:“低头弄莲子,怜子之心,原是最苦。你出来见一见如悦,我送你回花相居吧。”
“春熙不敢贸然……”杨婕妤饮泣说道。
忽然船舱上挂着的蒲草软帘被掀开,皇上向前探身,伸手道:“出来吧……”
杨婕妤挽着皇上的手缓缓走上了岸,一袭碧青色乳纱褙子如云似雾,罩在暗青色交领无花襦裙外面,一把头发在头顶挽成元宝,更有三千青丝拖在脑后。发髻中间,只镶着一颗浑圆的汉白玉珠子,此外别无他饰。
然而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眉目间带着深深的情意,就是这样清素的装扮,却让众人眼前皆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