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闻言便知道皇帝什么都清楚明白,也早就料到今天良娣们会有的反应;想到他为太子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安排下这一切,心知做上皇位的可不是凭得运气、更不是因为他是太子。
太子之位让这些年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才是真的,如果他的手段稍稍差一点,现在的他早已经是死掉的前太子,而不会是站在她面前的皇帝了;没有皇后相佑,没有得到慈父的关心,他比起红鸾做乞儿的那些日子,活得更为凶险。
进了宫的红鸾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日子并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乞儿生活,而是在宫中你有众人都想要的东西,却偏生没有什么人保护你:那个做皇帝的父亲当然不是没有保护为太子的他,国之储君那是正经的大事,可是他天天在想的就是要不要废了太子——废掉的太子,嘿,那就等于是被毁掉了一生。
有多少人在努力的想让先帝废掉当初的太子,那无疑就是把太子往绝路上逼;更何况还有人直接想要太子的性命。
那样的日子,如果是换成自己只怕活不了几天吧?红鸾轻轻摇头,因为都没有了母亲,因为都曾面对孤独无依的绝境,所以当初的太子才会对她特别的亲切吧,时间一久相信皇帝就会放下她:宫中那么多的美人儿,很快皇帝就不会记得他今天说过的话了。
想通的她不再纠结于皇帝过于亲昵的揉头举动,知道皇帝马上要回去,也就不再拖拖拉拉的,跪下把手中的玉佩高高的举起奉上:“皇上,此等贵重之物奴婢福薄受不起,请皇上收回。”她说着话叩头:“奴婢谢皇上的大恩。”先谢了再说,免得皇上临走生气再踹她一脚。
皇帝看着她,呆呆的看了好久之后才道:“为什么要还回来?”他问得很直接,倒没有要问罪或是发怒的样子,反倒平静的很;只是他这个样子却让红鸾莫名的心悸。
“此物尊贵,奴婢福薄……”红鸾又开口想重复一遍,虽然明知道皇帝不可能是没有听清楚。
皇帝的声音有些沉:“说真话,你都敢把东西还给我,难道说句真话的勇气却没有?实在是不像我平常所认识的红鸾。”
他说得轻巧,红鸾在肚子里吐舌头,真话可不是什么人、什么事情都能说的,问题在于眼前的人不那么好骗;她想了想轻声道:“玉佩太过贵重,落入他人之眼只怕奴婢小命不保。”她倒是说出了实情,因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皇帝冷冷一哼:“哪个敢?!”霸气外露,此时红鸾才真得惊觉眼前之人是一国之君,不再是那个叫她在湖边亭子里说话的太子爷了。
“太子妃,还有元华良娣,还有……”红鸾的声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在叫,这些人没有哪个是不敢的;皇帝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打断她道:“你只为了这个吗?”
多疑!皇帝是不是都是这种样子的?红鸾腹诽着:“是,皇上。”她见皇帝没有应声知道他不肯相信,又加了一句:“如果只是如第一块喜登枝样玉佩,奴婢当然不敢冒犯皇上。”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意思,真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帝闻言抿了抿嘴无声的笑笑,看看红鸾感觉她好像和自己又没有想到一起去,想到她居然敢在自己表明心意后要求离宫,想到她居然敢把自己赐给她的东西还回来,嗯,他很生气;只是他生气也不能把她打一顿,或是发作她一番吧?他不舍得是主要原因。
但就这样算了,也就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他堂堂的皇帝、男人拿个姑娘家没有办法?他唇边的笑意加大了,俯下身子对红鸾道:“不行,赐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收好就好,你好端端不给人看,有谁会知道你有这个玉佩?再说,就算被人不小心看到,如果有人敢动你——”
他没有说下去,可是杀机隐现更让人害怕:如果真有人敢动红鸾,他是真会灭了那人的九族!不管是谁。
红鸾再叩头:“奴婢实在是……”她不能留下这个祸根,好不容易开口了她不能就此罢手,定要把玉佩交还给皇帝,以后她就能睡得安稳些。
皇帝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你说什么朕也不能收回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玉佩。”
那当然不是一般的玉佩,红鸾不用他说出来:“皇上,与规矩不……”她想据理力争,不想就此被皇帝两句话打发了,留下个给人害自己的借口。
皇帝收起了笑意来:“你就不问问朕为什么不能收回这块玉佩?嗯,朕认为,你还是问问的好。”他自先帝去世后,伤心有之、焦虑担心有之,惊吓过也提心吊胆过,却再也没有笑过一下。
是因为他的心真得沉重到了极点,所有的事情把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此时,他忘掉所有的事情,只有眼前这个有点可恶的宫人等着他“收拾”。
红鸾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两个相距太近她的呼吸不畅而让脑子有些迷糊,反正她真就顺口问道:“皇上为什么不能收回玉佩?”要命的青草味儿!新皇帝身上居然是种清新仿佛如草的味道,让她有点脸红了。
嗯,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她想起了她们家乡小河边的青草地,躺在上面看白云实在是太过惬意的事情了;可惜的是,那片草地也没有了,不过皇帝身上的味道很像那河边的青草加上不知名野花的清香味道。
对,她就是想起了小河来,也想家了;而且皇帝从来没有如此故意的靠近她:不是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过,而是皇帝从来没有让红鸾感觉到他是个男人,带着很大的危胁逼近她,使得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此时没有想起两人身份差别,不像是福王对她动手动脚时她能清楚的知道两人身份的不同,无奈而被动;现在,她只有紧张,感到呼吸困难。
皇帝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嗯,这就对了;偶尔如此乖巧很讨人喜呢,当然我不介意你平常的率性而为;”他说了些杂七杂八、和玉佩无关的话:“至于不能收回玉佩的理由嘛,因为两块玉佩可不是朕随便赐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