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统领除了正经事情外,也只是叮嘱红鸾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累坏了;这让红鸾看着那几个跳跃间就不见的高大身影,心底泛出了酸涩的感觉——好像没有发生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孟大人还是那是原来的孟大人。
当然有些不同了,比如,孟大人好像不再同她玩笑了。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股酸涩之意向宫奴院而去。日子就是这样,并不能让人随心所欲;在她成为乞儿不久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因为无法改变所以她尝试着接受。
无星无月的夜,就算是无事也会让人莫名心情不好,何况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回到房里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便睡下了,让柳儿等人担足了心事。
第二天的一整天什么事情也没有,风平浪静。
可是红鸾知道,宫中绝对不是平静的,李司工的死对于那个隐在暗中的人,绝对不是个小事儿:就算没有人会在意李司工的死,可是没有人会不在意李司工手中断掉的那条财源——每个月都有千两银子入帐,怎么着也不能算是小数儿了。
看李司工记下的帐,现在那个人用银子正是紧要关头,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她知道自己和那暗中之人成了不死不休之局;而太后和元华的用意,更让她不寒而栗:秋风,真得很凉了。
到了下午红鸾想去看看宫奴们的绣品时,杏儿挑帘进来:“春芳有事要见大人。”
红鸾几乎要把春芳忘掉了,当然不是真得忘掉,而是春芳在宫奴院里无声无息的,就仿佛是不存在的人一般;不管是有人打上门来,还是她有什么事情,绝看不到春芳的身影;因为皇贵妃的关系,倒也没有人对她如何过。
春芳的低调使得她成了宫奴院中的透明人,除了一日三餐外几乎是看不到她的身影。那么精明的人,红鸾当然让杏儿等人留意着,可是你在留意人家是雷打不动的在房里绣花,连女史院的门口都不迈出去,能有什么发现?
没有想到此时春芳却迈出了她的房门:自上次新帝大婚前夜之事后,红鸾就没有再见到过春芳。
春芳是个很精明的人,粗看和柳儿的性子好像有些相同:都有些冷,不喜欢同人来往,也极为聪明;其实却有着很大的不同,春芳的隐忍功夫在宫奴院中首屈一指,就算是红鸾也自认绝不做到春芳那种程度。
此时她主动前来当然不会无事,红鸾很有兴趣听听她会说些什么:“让她进来吧。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她问得有关春芳的事情。
杏儿上前低低的道:“今天上午东宫那边有个小太监过来,她出去了一趟;这是刚刚回来,应该是换过衣服就来见大人了。”
出去过,还是东宫。
红鸾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她更有兴趣见见春芳了。
杏儿出去不久后,春芳进来见礼,很是大方得体,也全没有一点多日不见红鸾的生疏与紧张:“见过大人,奴婢没有打扰大人吧?”
红鸾轻轻摇头,指着椅子道:“我这里没有太大的规矩,坐下说话吧。”她看着春芳笑了笑:“我想你应该有不少的话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站着就太累了。”
春芳谢过了红鸾就坐下了,并没有推辞:“大人,奴婢今天被旧日姐妹邀去吃了顿午饭。”她看着红鸾:“大人消息向来灵通,应该能猜得到是谁才对;正是曾同我伺候皇贵妃的姐妹,过去的名字不能再提了,不然就是宫中贵人的不敬——她被皇贵妃亲赐名为冷玉,现暂为赞华女官。”
红鸾没有想到元华下手如此之快,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春芳往下说;相信以春芳的聪明,绝不会把事情说得半透不透:不然,她也不会来见红鸾。
“她被太后委以大任,东宫的财物、人等等登记造册都由她来掌理,国丧之后东宫之人迁出,人与财物的变更也是由她来掌理——她直接向太后回禀宫事,太子妃那里她只要知会一声就可以。”
春芳看着红鸾:“她今天吃酒吃得有些多了,泪水落在酒水里,她却道‘正是滋味’;奴婢,心里很难过。”她沉默下去,半晌也没有再开口。
红鸾听得懂,其它三人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去司寝局当差,而冷玉留下来却不会只是做个七品的女官;春芳也明白,所以她说是暂领七品之职,只看她所掌理的事情就可以知道太后是极“厚爱”于她的。
国丧之后冷玉当然就会成为宫中的新贵,这一点相信东宫之中无人不知;只是国丧当中,不论是谁也不会说出来罢了。
“当年,我们伺候在娘娘的身边深居简出,娘娘曾说过,以后我们的终身大事由我们自己拿主意,她定会为我们做主的。”春芳再次开口,带着几许漠然:“最终,我的姐妹却变成了冷玉。”
红鸾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娘娘也是无奈,也是她是福气。”不是所有的宫人都想留在宫中做个贵人的,所以这话她说得违心至极;但,春芳是皇贵妃的人,而她所说也是皇贵妃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并不方便说得太深,装糊涂反而是最好的。
春芳闻言抬头看着红鸾:“大人,太子妃在宫里今天砸了东西,听说还掌紫玄良娣一个耳光呢。听说——,”她的眼眨了眨:“太后有意要在国丧后封您为七品的采女贵人,太子妃好像、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很不满红鸾的话,因为她来要得并不是这样的套话;而她此来,其实已经算是背离了皇贵妃,换红鸾轻飘飘、无相干的话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红鸾的眉头一皱,看着春芳心头却翻起了巨浪:春芳的话绝对不是假的,可是昨天太后才和她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今天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是元华说的,还是太后暗示的?如果是太后和元华所为,她们这么做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心中闪过的疑问虽多,她口上却是淡淡的:“你来宫奴院的时日可不短了,除了才来的时候听你说过几句话外,平日里宫奴院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人一样;此时,你又是为什么?”她用小指弹了弹茶盏:“你的终身大事,我做不得主。”
478章 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