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你要护沈怀哀,还是要护这江山?”王把玩着她的发尾,热气都呼在她的脸上,声音在她的耳边,仿佛有十八个转折一般。
他的声音本就带几分魅惑,如今这么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更是诱的人心神恍惚。
可是沈玉衡却不大吃这一套。
“你把怀哀怎么了?”沈玉衡此时整个人仿佛被火烧着一般,神智都已经混沌,只是听见沈怀哀的名字,却登时清醒了过来,咬牙切齿的发问。
怀哀就是她的半条命,若是怀哀出了什么事,怕是她下半辈子的盼头都没了!
王拔下她头顶的玉簪,五指穿过她的黑发,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自己鼻尖轻嗅,然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就传进她的耳朵,一声声,一句句,分明都是那么悦耳,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
“兹沈家有女怀哀,贤良淑德,容止大方,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闺中姐妹皆沐其泽,远近邻人皆称其贤,深得朕心,宜侍君侧。”
他每说一个字,沈玉衡就觉得自己的心头冰凉一分,待到他一句话说完,她整个人仿佛都被扔进了数九寒天里一般,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是凉的,尤其是她的心,几乎已经被寒冰全部覆住。
宜侍君侧?好一个宜侍君侧!
她家的怀哀如今才十三岁,兄长当年战死塞北,把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她,她千挑万选的给她定了个好亲事,只等时候一到便要把她嫁过去,可是如今却要她入宫去受那般的苦难?
她怎么忍心,他怎么忍心!
沈玉衡只觉得那药力都已经挡不住自己的心寒,她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我沈家一门忠烈,辛酉七月七,舍弟殁江南,隔年九月八,家兄亡塞北,今日你却还要我们沈家仅剩的这一根独苗进宫?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她几乎是一字一泣,字字仿佛泣血一般,那语气中的悲切,哪怕是草木石听了也觉得心里难受。
她幼年时,父亲教导她要忠君,要爱国,于是她在双亲尽丧,胞兄亡,幼弟殁之时毅然执起长剑,从此丢弃一切女儿家的东西,走上了鲜血遍地的沙场。
那年她才十八岁,正是一个姑娘大好的年华,别人家的姑娘都在绣花扑蝶,却只有她一柄长剑染血,长枪不知道穿了多少人的脑颅。
她沈家有对不起这君这国一分吗?没有!从没有!
可如今他为何要逼迫他们沈家至此?
“北方犬戎来犯,你若不出征戍边,国将危矣,可你要是出征戍边,沈怀哀危矣,你选哪个?”
王笑的一脸灿烂,仿佛对于她的控诉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沈玉衡如今除了绝望,已经生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要国,还是要家?
在沈家,这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被拿出来问的问题。
如果要家,那么沈家也不会落到如斯境地了!
她闭目,嘴唇颤抖,声音也不断的抖着,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怀哀,对不起……
“给我让开!滚!”却突然听得外头的云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