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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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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一步,说凌楠你到底要怎么样?之前的事,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一报还一报,现在一笔勾销。

看在我最爱的男人和你最重要的兄弟是同一个人的份上,我连你叫人强暴我的事都压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阿雪的账算清了,义父的账呢?”凌楠双手插十,挡在脸前。我特别不喜欢他满眼审判的惺惺作态,就好像人人都有罪,都该由着他玩味一般。

“义父的事我会查。从他两年前遭遇意外致残后,身心饱受重创。

我虽然不常过来,但始终跟taki保持着联系。也知道他的抑郁症十分严重,早有轻生的欲念。

这次他突然要求我能回来见他一面……”江左易看了我一眼,旋即清了清喉音:“让舒岚先回去,我再与你说。”

“让她回去?事到如今你不觉得她应该知情了么?”

我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了细胞末梢神经处,我说我应该知什么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整整两年下来,如果你江左易依然查不出致残义父双腿的火药出自哪里。连我都会觉得跟你在一块砸招牌。”凌楠说着便打了个响指,站在门外的下属登时上前就递了一套资料过来:“从龙老二端掉的那天起,你手里捏着从汪小飞那里拽过来的半张客户名单——”

半张客户名单?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那次跟汪小飞在深巷里被龙老二的人堵截,江左易意外赶到,拿走了汪小飞手上的‘假名单’,其实只是残缺的一小部分。

“我最后再说一遍,把舒岚送回去!”江左易突然就抄起桌面上的红酒杯,啪嚓一声砸碎杯沿,直接按在了凌楠的咽喉处。

我没有想象中惊讶,因为比起他对凌楠出手,他的失控更让我纠结而担忧。

我说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你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舒岚,你还要我们怎么说清楚呢?”凌楠冷笑,丝毫不顾利刃加颈的狼狈。我觉得这两个人也真是够奇葩的了,明明都清楚对方不会对自己出手,却总喜欢做这么发狠的事。

此时江左易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沿着腕子淌下的鲜血洇红了衣袖。也分不清倒是是谁的。

“你才是中山建业的正董,难道面对那些来历不明的账目,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和觉悟?”

我脑子一乱,乱完立刻就清醒了。

账目?!

我记得杜辰风曾一一向我挑明,中山建业近十年来诡异的营业外收入动态图。那一笔笔解释不通的违约赔款,就好像张开了一张贪婪的大网,用力咀嚼着一切肮脏的铜臭**。

我还记得叶瑾凉向我坦白我爸爸要利用‘江景之都’洗刷公司黑钱的用意,这么大规模的暗箱操作,不应是收缴几个手续费就甘愿冒风险的。

“你告诉我,我们中山建业…..究竟……”

我咬着唇,一步步后退,我说我不是没有想过这背后越来越接近真相的蹊跷。

“你父亲才是S市地下黑火药库的终端枭首。他和叶震宽从起家时便打着做建材的旗号,暗地里从事的就是这个勾当。

当然,若是没有江半城的护航,他们也没可能做的那么踏实。你就不想想,中山建业在早年发家之际无缘无故为江家洗钱的中山建业,难道背后就没有更深的水么?”

我扶着餐桌跄踉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

我说凌楠,我不相信。

“江左易你告诉我……”我转向他,轻轻上前冲他伸出了手。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把残破的玻璃片丢在地上。

我问他,你不解释,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怪汪小飞弄到的那份客户名单跟杜辰风查到的缺失那么相近,离奇被杀的宋佳一定是因为查到了账目上的异样而被人灭口。

是被……我爸爸么?他明明已经伏法囹圄,明明看起来一心向善——

这些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么?

如果照凌楠这么说,就连当初的中山建业事故案,都是我父亲一手自导自演的,连叶瑾凉知道的内幕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黑火药的源头既然在中山,那所有这一切——

我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去,我说我无法相信,也不能就凭你们的一面之词相信。

“你相不相信都是事实。”凌楠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江半城死了,叶震宽死了,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当年一直在替江半城暗地里剪除异己的杀手高山峰。

如果阿雪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你父亲会用那么借刀杀人的手段来对付她么?

阿易,赔上一个女人,你还可以再爱上另一个。那赔上一个爹……你是不是也愿意亲口叫舒中山一声爹?”

“你给我闭嘴!”江左易扯住凌楠的衣襟,将他一把惯在地上:“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答应你会帮你到底,但你要放舒岚先离开。”

凌楠从地上撑起身来,挥了下手便有两人同时出来架住了我的双臂。

我一下子就懵了:“不!我不走!江左易你要干什么!我求你放过我爸爸——”

“舒岚,”江左易转过身去,声音穿透了我惊扰的哭喊:“我……抱歉。”

“江左易……”我戛然沉默,而伴随着沉默而来的终究是绝望:“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不会背弃我,你不会伤害我!

放过我爸爸行么?我知道也许他真的做错了很多事,可他已经在监狱里饱受教训了!他已经家破人亡垂垂暮已,他没有多少年了!

我求你们不要再扯这件事不放了……”

“舒岚!”在我的身子被无情地两只鹰犬拖出大门的一瞬,我听到江左易的声音又高亢又清晰——

“你给听着,我也答应过你该怎么做,没有一刻忘记!”

上飞机的时候,我精神还是崩溃而恍惚着的。

我开始细细地调理着自己的思路,突然觉得好多方向真的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我爸和江家的牵扯从一开始就不止协助洗钱那么简单,我也是真的相信——江左易对中山建业所做的一切,一开始就是从复仇的角度来布局。可是他说他爱上我了,因为爱而不得不把刺猬的刺一根根拔掉,在原来的伤疤里替我种上鲜花。

天知道我是有多么地希望,凌雪要是没死就好了!没有人命,那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让我不安的鸿沟。

可现如今……就好像扯不断的一张大网罩在身上。手伸进去,脚去解救,脚套进去,头去挣扎。最后四肢都捆在里面,一个个挣断,坏事。

高老先生也许真的是自杀,可是他自杀的隐情绝对不会像江左易和凌楠以为的那样——在遭受了突然的意外后,几经挣扎和抑郁想不开举枪。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跟他说话的人,我相信在那短短的几分钟谈话间,他已经向我传递了很多意念和信息。

他自杀,可能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地狱。

而地狱里举刀相向的两个厉鬼,是谁呢?

我要保持冷静,极度的冷静。

江左易痛失至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很容易判断失误。他会不会上凌楠的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更加让人无所适从的圈套?

凌雪死了,江左易恨我父亲。可如果凌雪没死呢?如果凌雪没死,那么任何人的恨意值都变得虚弱甚至不太成立。

所以高山峰死了……

为什么我好像觉得,‘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江左易对我父亲举刀相向呢!

我捶打着自己肿胀的太阳穴,问身边的人,还能不能开快一点。

被告之:“女士,这是飞机。”

忐忑了四个多小时的心路历程,我一落地就逃走了。

其实人家并没有要羁押我的意思,但我就是本能地开始自我保护。

江左易现在不在我身边,我能做的事太有限了。

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我从一开始就明确了方向。

江零。

我自认为自己的道德观还有底限,也绝对不会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但是我必须要替江左易拿住最后的一张底牌。

现在我的男人独自一人在泰国周旋,他可能会被蒙蔽,也可能会被威胁强迫。

唯有江零,是凌楠最后的一线柔软。

为了防止事情往我不能想象的地方发展,我必须要先发制人。

从机场出来我就跳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说师傅快一点,我赶急事。

我直接去了江左易的别墅,准备把两个孩子从那里接出来。

年尾最后一天的凌晨里,空荡荡的街上平添了萧瑟和寒意。计程车的午夜广播很黄很暴力。我捏着手机,犹豫再三地拨了一个电话:“瑾凉,是我。”

“舒岚?”叶瑾凉的声音很清醒,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夜夜不眠。

“你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就带叶子到你那里。”

“舒岚,到底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计程车已到站,我钱都没来得及给,行李箱还丢在人家车上,我说师傅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回来。

这么晚了不好叫车,我匆匆闯进社区,就想着带走孩子先。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推门进去,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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