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手面上这几张牌的力量,张张都出乎他的预料,已足以让她有说出之前那番话的资格。
“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想清楚一切之后,塞缪尔抬手掩嘴,失声笑起来,“其实我们没有同归于尽的必要,不是吗?”
他甚至换了对林安的称呼,一改在她面前那种喜怒不定、半疯半魔的情态。
“……阁下能这么想,当然再好不过。”林安改口丝毫不比他慢,清楚两人间的关系被拉开,重新达到一种平衡。
两人对视了彼此片刻,都有些不适应眼下的情况。
“眼下来说,我们的立场,暂时还是一致的,不是吗?”塞缪尔说道。
“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林安淡淡说道。
“你不会插手破坏?”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林安知道他需要一个保证,笑笑,“我不会插手。”
“而且,你未免把杀死一个传奇想得太简单了,至少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计划能保证杀死一位传奇,”——如果真的有,那么传奇未免太不值钱,那些富有人间的帝王们,也不用那么忌惮他们了。
“我帮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还有心思计划些什么,如果过程出现什么失误,令我们功亏一篑,我后悔都来不及,”林安似笑非笑,“反正,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找你算账还来得及,到时,就轮到你避着我了——你说是不是?”
塞缪尔注视了林安片刻,不理她口中暗暗的威胁,又笑了笑,“但是,你送信给那些飞舟上的老家伙,又怎么解释呢?”
“为杀死一位传奇强者,牺牲一些诱饵也是值得的——当然,对你来说,他们也是威胁,陨落越多越好,不过太多的损伤,我也是会心痛的,可不能任由你肆意妄为——何况,上面也有我的几个朋友呢,我总要提醒那些大人物一下,把他们及时送下来,免得被战斗危及……”
半真半假地说完,林安对塞缪尔笑笑,目光冷静,仿佛洞穿了他的目的,
“再说,要是你后面把我出卖出去,说我是同谋者,我该怎么办呢?只好未雨绸缪一下了。”
“你的慎重,当然是有必要的,”塞缪尔假笑,盯了林安一会,“你让我刮目相看。”
——明明是在他眼皮底下的动作,却安排好了退路,而且封堵死了所有拉她下水的可能。
至于她所说朋友什么的,看起来亦真亦假,有过前车之鉴,塞缪尔深知林安心机,也无法确定所谓“朋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林安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缓缓笑笑,把他的话当做赞扬,微一颔首,“我的荣幸。”
门外传来冷而急的脚步声,房门乍然被一脚踢开。
闯入的士兵对房中情形视如不见,目光扫过整个房角,还扇扇空气,弯下腰做出伸手开拉柜门等动作,仿佛他眼中所见就是一个布满灰尘、用来放置废弃物的房间。
林安和塞缪尔的对话暂时停止。
士兵走过两人身边时,眼瞳都没动一下。这时,洞开的大门前又有士兵走过,往房间里探了个头,带着厚皮革手套的手向房中搜索的士兵一挥,“走。”
两个士兵先后离去,对房间中多出的两个人完全视而不见。
事实上,他们眼中所看到的房间的情形,也的确和林安他们所见的完全不是一个景象。
房门在士兵离去前被重新关上,门外甚至响起上锁的声音。
然后慢慢的,整座塔楼的动静也随着士兵们的搜索完毕,重归平静。
过了一会儿,塔楼所在的这片地区都被搜索完毕,负责搜找的士兵们如同潮水退去,而路口把守的士兵却没有离开,冰冷的暗灰制服肃穆井然。
过了一会儿,要塞上空响起了尖锐的鸣镝声,夹杂着长号低沉悠长的声音,几乎与此同时,无数脚步声响起,似乎整个要塞的士兵都动了起来。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会发现要塞建筑间被冰雪占据的空间,被潮水般的士兵占据,犹如交错的河流,向着几个方向流去。
“是战时一级警戒的号角,马沛开始进入战争状态了。”
塞缪尔站在窗前,扫视下方人群,然后看向远处元素涌泉的方向,嘴角勾起微笑,“看来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显然,如你所料。”林安在他身后淡淡说。
——战与逃之间,飞舟中那些强者选择了前者,也放弃了他们最后的生机。
他们的结局已定。
但属于天下大势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