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用不屑轻视的语气吐出从未听过的语言,以及几个诡异的音节……
林安直觉那轻视的语气是针对自己,像是感到了威胁,不假思索地,她的灵魂一阵波澜,本能去争夺所处躯体的控制权——
轻易地,就像拥有钥匙的屋主一样,林安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那个不知名的意志沉寂在这具躯体里,毫无声息。
裹着银袍的躯体平躺在地面上,苍白得似乎从没见过光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像具玉雕的人像,阳光透过眼睑落到视网膜上——
没有第三者知道,当这双眼睛第二次睁开,这具躯体内,已换了主宰的灵魂。
……
——活了!
——活着!
——我还活着!!!
生的喜悦盖过一切,林安忘记了火舌舔过皮肤的炙痛,躺在床上等死的无望,身不由己的灵魂被挤压得几乎磨灭的生不如死,绝处逢生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在这一刻,林安觉得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以言喻的狂喜,林安恨不得前空翻后空翻360°来表达自己的狂喜了,但身体似乎有些虚弱,她打了几个滚,疯子一样挥舞着手对空中一阵疯狂的拳击,口中发出一种乱七八糟的怪叫——
——在这一刻,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失态,即便有,林安也觉得必须要如此才能发泄出心里的快乐!
身体的每一个枝节末梢向大脑回馈了正常而令人狂喜的信息,身下躺平的草地,鼻端混合青草清香的泥土气息,阳光,白云,绿树……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犹如这可贵的生命!
林安快乐地笑着,伸出手,仿佛能得到回应般对天空嗨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她顿住了——
高高举起的手挥了挥,拉到眼前,再摇了摇……
越过树梢投落的阳光穿过指隙,细小而微的尘埃合着光线快活地飞舞,像一个个活泼泼的小精灵,不知忧愁——
但,上一次这些小东西在她眼中历历可数是什么时候了?
十岁?
十二岁?
捉襟见肘的经费,令福利院上下近乎悭吝地节省每一分电费,即便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数仅能完成九年的义务教育,但复习室那盏一闪一闪苟延残喘的节能灯,还是让林安那一批的大多数孩子早早进入了轻度近视的行列,直到那盏老爷灯被淘汰。
——那些单纯的记忆已经相当遥远了,长大后的林安,倒是常常听到客人们夸赞她微微眯起凤眼时,那一瞥的妩媚风情……
察觉异常,林安的心情从狂喜中慢慢回复。
——生活从不简单,但命运在对她开了个大玩笑后,又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接踵而来的,会是什么呢?
……
细白单薄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潜藏着淡青的血管,全身上下别说疤痕茧皮,就是肉眼可见的毛孔都找不到一个,烫染成大波浪的卷发恢复了原有的黑亮垂直,即便不照镜子,凭指尖细嫩的触感林安也能确定,这幅不施粉黛清汤挂面的样子,绝对比自己真实年龄年轻了不止一两岁。
如果不是细节特征显示,这幅身体确确实实是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林安简直要以为自己换了个身体!
握一下手,可以感觉这幅身体充满了生命活力,像是时光充当了一回美容师,将她的身体回复到了状态最好的年纪——
不,即便是回到林安最精力充沛的十七八岁,她也从未拥有过这样让所有女人都为之羡慕嫉妒的、真正如婴儿一样吹弹可破的肤质!
更何况,秋毫可辨的视力,和莫名出现在她身上的这一袭古怪的银色裙袍,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安当然回想到了之前的某些端倪,但无论她怎样呼唤询问乃至在脑子里召唤,都如同落入死水的石子般毫无回应——
联系到之前困在身体里时,听到的那句短促但语气却让人印象深刻的不知名语言,林安眼睛微微眯了眯。
但冷静下来的林安并不着急,显然那个神秘玄奥的契约中属于报酬的部分她已经收取,而属于义务必须着落在她身上的部分,自会有人找上门来。
但在此之前,还有更急迫的事情等着林安去面对——
雄性,人形,高鼻深目的五官,浓重的毛发和体味,轮廓粗犷,体型高大,粗看形似北欧人,但观之粗略估计在二尺以上的臂围,相对于这个雄性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仍堪称健硕——
事实上,从这个昏迷的男性的卫生习惯、衣着和外貌细节上,林安完全可以推测出此人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所属的阶层,而从此人随身携带显然经常使用的防身匕首上,林安大致对这个社会所处的时代有了一些大致猜想——
林安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腿和对方肌肉贲突的臂膀,咔吧咔吧眼——
好吧,作为一个生活在冷兵器时代,且身体上明显留下了时常使用武力痕迹的人类男性,拥有这样的身体素质不算奇怪,以她一七二的傲人身高,也完全没必要对此大惊小怪,因一点小小端倪,就把事情往不妙的方向上推想——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