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大水,江淮受灾严重,听到的消息有限,我的师兄弟们都竭力反对我去。
何况是他?!
踌躇良久,我还是落笔,只不过换了主题,写的都是些高兴的事儿,还是绞尽脑汁的想出些医馆以往发生的趣事告诉他。
这样一来,他接到我的信,大约能会心一笑,无需牵挂太多。
......应天的清晨,我已经起身一个多时辰了,整理完小院内的东西,又把床上的被褥折叠整齐。
给萧楚的信早就写好,会在今日出发前给他寄出。
带上我自己的包袱,跟陈师不同的是,我一回来就没想到还要立即出远门,所以只能重新整理那堆散放的东西。
手摸过陈师出宫那一天下午还给我的银子,犹豫再三,我还是收进了随身的包裹中。
不是信不过应天的治安,皇城根下,也没什么人会来光顾我陈旧的院子。
主要是这钱,这钱我自个儿用途不大,保不定到了江淮能排上用场!
带上院门。落了锁,我一路沿着巷子走到熟悉的小吃店前。
算算又有好久吃不上这里的馄饨,怎么都要好好吃一碗的。
我人坐在那里,不消片刻。老板娘就替我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馄饨,眼神一转,隔壁的茶寮,几位客人正跟老摊主在聊天。
”老陈。你可有听说啊?“说话的是个喝茶的老者,年纪看起来大约七八十岁了,垂垂老矣。
”你说应天的局势?“未等到另一个客人回复,茶摊的老摊主先开口道。
”是啊。“
”是啊。“不约而同的几声回答。
我隔着距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到了最近监国的”四皇子“,表面上听起来他们对萧宁的口碑确实还不错。
他们这些在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基本上就能代表应天城中绝大多数的人对萧宁的看法了。
语气一转,他们开始议论南方的洪水,我由先前的不甚在意。到侧脸望着他们。连手中的勺子都停了下来。
”这一回的洪灾。若是应对得当,势必会为他下一步上位安稳了民心。“
”四皇子一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我信他。“
手中的勺子动了动。想到昨晚萧宁深锁的眉头,我有几分好笑。
怕是他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做能最大程度的安稳民心呢。倒是一帮百姓在替他操心国家大事。
萧宁会怎么做,不说他们,连我都很期待呢。
......几日跋涉,连景岚都有些疲倦的伸着懒腰,赶车的人两拨儿轮换,一路从应天皇城走到现在的石崤山附近。
再过一座山头,绕过清水河,就能到石崤山部族的地盘了。
神情恹恹的景岚振作了精神,等车队停在了清水河畔,马儿要喝水,赶车人也要休憩的时候,她发了一会儿呆。
想起一茬儿,她突然间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奔到后面一辆车上。
撩开帘子,见到换了一身素雅白衫的萧楚正斜斜倚靠在车厢一侧望着窗外,见她探进脑袋来,萧楚微微一笑道:“你又怎么了?”
离开应天城最后一关的盘查,萧楚早已经卸下那堆劳什子的掩饰,景岚望着他容色惑人的脸心跳加速,硬是讲不出一句赌气的话来。
是的,就是这个“又”字!
他以为,她一路上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差没把他供起来是为了什么啊。
连应天那个黑皮小子临走都叮嘱她要好好照顾着,她看起来像是那么粗枝大叶的人么?
像么?
等到了石崤山,见到等候在那里的烈哥哥,一定得好好了解一下自个儿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小林子虽说有些扭捏,可是说话的方式,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有些与众不同的......
景岚想到这里,悻悻的道:“云哥哥,你要不要喝茶,我替你煮一壶。”
萧楚好笑的望着她,指了指车厢内搁着的矮桌上热气腾腾的茶壶,景岚眼神一滞,心知手下还有比她更周到的人。
早就快她一步做到了!
哎,还没到石崤山,一想到装病都要跑来师傅住的院子转一转的部族居民,这样的生活又开始了!
又!
......正午时分,整整堆了四辆马车的东西,外加两辆是我跟陈师,还有药铺其余跟去的人坐的。
加起来,也算是个车队的样子了。
掌柜的亲自护送我们到了城门外,不放心地对着陈师道:“前路艰难,若是到了江淮城,东西不够或者遇上难事,可以直接去找我在那里的友人。”
他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据说是有对方的地址,双手交到了陈师的手中。
掌柜的跟陈师说完一通话,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跟在陈师的身后,听着他们两人的别前交谈。
掌柜的最后几句话却让我愣了愣。
“陈大夫,等到了江淮,若是得空,请帮我留心一下穆先生的行踪。”
“他这一生,最是乐善好施,医术高明,救人于危难之际,像江淮这般灾民流离的地方,极有可能会遇上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