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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估计岳冷秋应该是在得知李卓上表奏请北上督蓟镇军的内容之后,才上表奏请挥师南下剿灭刘贼的——若论政治之投机,天下还真少有能及岳冷秋者,李卓大概也料不到岳冷秋会再度钻他的空子、占他的便宜吧?
也许李卓根本就不管楚党内部分裂之事。
无论是李卓北上,还是岳冷秋南下,都是林缚没资格干涉的军国大事,他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朝中局势走向,虽说他极不愿意看到岳冷秋南下的局面,但这时候只能置身事外,做好他眼前能做好的事情。
津海都漕运司仓大使张文灯与登、莱海商谈判并不顺利,到海塘来跟林缚、汤浩信二人请援。林缚轻叹一口气,与汤浩信返回涡口寨去见登、莱海商代表。朝廷根本就没有能力在短时间里组织起一支隶属于吏部或津海都漕运司的庞大海运队伍,只能依仗整个渤海湾西岸诸府县的中小海商们。
林梦得、孙尚望以及原涡口寨主人周家兄弟等人都在寨中。
涡口寨已经从原主人周氏手里征用过来,将逐步改造成津海大仓;周氏宗族二百多口人都迁了出去。除了在涡水河南岸划拨两百亩良田以及五千两官银补偿给周氏重建坞寨外,周氏兄弟二人都获授正七品散阶,并授津海县丞、津海都漕运司仓副丞等实职,周氏宗族子弟还有六人分别获授从九品到正八品不等的文武散阶。
周家虽说还不能算大富大贵,也足以成为津海族了。
林缚陪同汤浩信从外面赶回来,在都仓大堂里议事的四五十人都站起来迎接。
林缚看到沧南孙家的孙丰毅等人也都在堂中,颔示意,请汤浩信坐上座,他在汤浩信下坐下,张文灯坐在汤浩信的左手,其他人都在站在堂下。
汤浩信老态龙钟的手撑着案子,俯身和蔼的看着登、莱等地的海商代表们,笑着问:“在外面就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大半天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决定的?”
张文灯顺着汤浩信的语气,神色肃穆的说道:“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登、莱粮食再紧缺,你们去购粮,粮价都不会高过一石千钱。朝中已经派了钦差特使去登、莱两地了,登、莱两地,哪家粮行、粮商敢高过这个限价或囤粮惜售,都是要掉脑袋的。津海粮食再充足,至少在五月之前,户部及津海大仓收储粮价都不会低于每石一千五百钱,我在这里给你们担保,户部与津海大仓断不会缺你们一个铜子!”
林缚不吭声,站在堂下的登、莱海商代表们也不吭声,就是不肯表态。他们并不纯粹都是登、莱人,大部分人都是河间府沿海诸县逃难去登、莱等地避兵祸的中小海商。江东左军在河间府屡获大捷,又用缴获物资跟他们以物易物的进行交易,他们才聚拢在一起,输送物资到津海来,一是跟江东左军做生意,一是支援江东左军在河间府作战,彼此间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建立起信任、互相依重的关系。
这年头没有单纯的海商势力,能出海从事贸易的海商多半跟地方宗族、官府势力有些关系,彼此形成盘根错杂的的利益群体,为他们出海贸易提供必要的保护,也确保他们不会受到其他势力过度的欺压跟侵凌。
这次大劫,至少河间府沿海诸县的海商利益群体已经给摧残的七零八落,孙家、周家算是新崛起的地方势力,但是威望、权势都还很不足,便是在这里,周家兄弟、孙丰毅等人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资格。
林缚等了片晌,见一直都没有人说话,让汤浩信脸面上不好看,直接点了孙丰毅的名,说道:“我们进来之前听着这边吵吵嚷嚷的,这会儿又鸦雀无声了,孙先生,你来说说,你们大家倒底在顾忌什么?”
孙丰毅勉为其难的站起来,说道:“把粮交给津海都漕运司,大家都还是乐意的,只不过大家希望能看到津海大仓能拿出真金白银出来交易。我们在津海卸一船粮食,希望能拿到一船粮食的银子去登、莱再购粮食来津海。各家财力都有限,即使林大人替津海大仓担保,我们往里贴第一批粮食的本钱可以,贴两批、三批就支撑不住了,毕竟我们不能拿白条去登、莱购粮……”
林缚微颔着头,千年之后官府打白条也还是一本难讨回的烂账,何况是商人几乎没有什么政治地位的当世?
在元氏眼里,天下万物莫不是他元家的私产,哪可能有什么契约精神,说不定哪一天直接让户部将账赖掉,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那些官老爷们,更是直接将商户当成可以随意盘剥勒索的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