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邬清反倒是笑了起来,“我也正准备跟你说同样的事。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也是有共识了。我并不讨厌你,所以,要不要交往看看?”
顾锦言的心底里一丝涟漪也没有,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似的。
他张开嘴,冷风灌进嘴里,灌进胃里,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那么,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
“好。”
顾锦言挂了电话,依旧站在露台边。黑色的天幕上有点点星光。到如今,他所能够依赖着活下去的,也只有回忆。
所谓梦想,都早已经葬送在了过往。
那些过去,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也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想起白天何可人抱着孩子的模样,迟一一白白胖胖的,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小斗篷。母女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格外和睦,却生生刺痛了他的眼。他不知道,何可人是否有遗憾。可是,对他而言,每看一次,都会痛一次。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她本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正出神呢,外头响起了门铃声。顾锦言这才回过神,往屋内走去,刚打开门,便看见沈君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面。
“我缺个酒友,就过来找你了。”
“在这边喝?”
“我寻了个好地方。临河而建的独栋酒楼。要不去那边?”
顾锦言也没犹豫,便同沈君一道出了门。沈君的心情今天似乎不怎么好,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电台里,在放着老旧的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到以后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如此的不合时宜。
顾锦言和沈君,一同陷入了漫长而久远的沉默中。
沈君口中的酒楼,顾锦言自然是知道的。尹明安手下的业务,但事实上,一直在打理的,反倒是何可人。房子有一半是建在水中的。坐在窗户边上,俯身就能触到水面。
顾锦言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君,“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
沈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吗?”
“有。全写脸上呢。”顾锦言给自己的酒杯满上酒。
沈君低头看着手边的酒杯,目光有些飘渺,“也没什么。都是小事情。”
顾锦言也就没多问,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转而看着外头漆黑的湖面。
沈君捏了捏自己的额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黑漆漆的夜景,使她想起了很多沉寂已久的过往。她低低叹了口气,“我昨天,遇见何可人了。她领养的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好。”
“嗯。”顾锦言低低应了一声,那声音微不可闻。
“都过去三年了。别再陷在回忆里了。”沈君的声音很轻很轻,被风一吹就散。
锦他何更的。窗户是开着的,湖面上的风吹过来,有些凉。那些冷意,从每一根毛孔里往里面钻。这一刻,那些过往,在这阵阵寒意中益发清晰起来。
顾锦言将被杯子里余下的酒一饮而尽,才回答说,“我明白。”
但是,世上的很多事,大抵都是明白是一回事,能真正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对他而言,做不到,也无关紧要。他本就没有执念。就这样过活,也没什么干系。只要活着,就好。只要不成为她的负担,就好。这已经,是他唯一的执念了。1b5J8。
沈君捏了捏自己的额心,举起酒杯,微微摇了摇,“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我今天刚见过。”他的语气格外平淡。
“欸?”沈君一脸惊讶。
顾锦言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我们准备交往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可是沈君看着顾锦言,却怎么都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喜悦。眼前,顾锦言不悲不喜,静静坐在那里,仿佛这人世的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这一刻,沈君突然觉得,或许,顾锦言的心,已经彻彻底底地死掉了。
他活着,仅仅是因为,她不愿他死。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