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
那样绝望的模样。
迟宇新吻她的前额和两鬓的发丝。这一刻,感到难过感到悲伤绝望背负着巨大的内疚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
他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哥哥的性命。这如此自私自利。
可若是人生再来一次,再度面对,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便清楚此后,自己的人生之中,再也摆脱不了这沉重的难以负担的罪孽,他也需要她活在这世界。
他说,"这是我要背负的罪孽,不是你的。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这之后,何可人一直没有入睡,也不肯吃饭。迟宇新忙着迟宇轩的身后之事,能够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很多时候,病房里就她一个人。这屋子里静得,能让人发慌。
那天,郑医生进来替她做例行检查时,她忽然问,"迟宇轩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过来呀?"清澈见底的眸子,里面写满了疑问。
郑医生当场怔在那里,他移开了目光,没敢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最近忙吧。"停了停,他又补充说,"你得吃饭呀,现在还在恢复期,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要看见迟二哥才行呀。"她的声音清凌凌的,低低地,天真的,无知无觉的。
可这一刻,郑医生的情绪却几乎有些崩溃。他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那间让她压抑的病房。
迟宇轩的告别仪式刚结束,迟宇新便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他握着手机,走到一角。刚刚下过雨,天气好像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穿着外套,还是觉得冷得发颤。
"何可人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我知道。我晚上会过去。"
电话那边,郑医生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你最好带她看一下心理医生。她已经完全忘了迟宇轩已经过世这件事,说是得等见到迟宇轩才肯吃饭。"
迟宇新怔住,立在那里,讲不出话来。
风冰冷的吹过来,将身上的温度都带走了。远处,迟安然站在父母的身边,穿着黑色连衣裙和黑色芭蕾舞鞋,眼睛通红。
他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那你多帮我照看点。我这边一忙完就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他又给远在法国的elijah打了一个电话。他简要的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你能过来一趟吗?越快越好。"
elijah停了一会,才回答,"好。我尽早赶过去。机票定好后我会告知你。"
迟宇新收线后,也没进去,站在长廊里。不远处是低矮的灌木丛,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他手里握着手机,手指渐渐收紧。
"三哥?"身后传来试探性的声音,低低的。
他没回头,只是收回了目光。
迟安然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国内这会天气已经这么凉了啊。我还总觉得,这时候还能穿着短衫呢。"
迟宇新心思不在这,也没回话。
"我想回来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祈求的语调。
迟宇新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迟安然,又转而看向前方,"至少得等学业结束吧。"停了停,他又说,"安然……"
"嗯?"她立刻抬头,望着他。
"对不起。"他只丢下这两个字就往回走。
迟安然怔住,一脸不解,也跟着他转过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回答,也许是因为没听见,径自往前走了。
迟安然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她从来不了解他,过去是,如今也是。她当时以为的是,他的道歉,是为了将自己送到了国外。
只是,却全然并非如此。
迟宇新当天下午便去了医院。何可人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素描本,随意地描绘着窗外的景致。
她看见迟宇新,甚至弯起了眉眼,一派明朗的模样,"三哥。"
没有任何阴霾,和曾经的何可人无异。
迟宇新走上前,在床沿坐下来,"郑医生说你这几天都不肯吃饭?"
"二哥怎么没跟你来呀?"她没回答,低着头,在纸上勾勒出窗棂和枝叶的细节。她的声音清甜,语调向上,完全没了之前的阴霾与悲伤。
迟宇新怔怔看着她,一时移不开目光,那些情绪在心底里愈来愈浓重。他没回答,也回答不了,只是拿起一边的饭盒,"该饿了吧?我给你买了百果粥。先喝一点?"
她摇头,"不要啊~我得和二哥一道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