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叫身边的女官给她准备几个三寸厚的锦垫,或坐或靠,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她是皇太后,她最大!
现下却是没这个便利了,她也忘了这岔,林夫人这么个诗情画意的人,自然是要附庸风雅一番了。
叶茹跟在叶倾身边,亦是抱怨不已:“我早说不要参加这劳什子七夕会,你看,这竹席坐起来最不舒服了!”
叶倾挑眉看了叶茹一眼,心中的郁闷稍稍消散了些,不论什么事,若有人陪着自己一块倒霉,总会好过些。
叶倾正踌躇着是站着参加宴会,还是叫人搬几把椅子上来,又或者转身就走,却见锦屏外来了一队人,当先两个丫鬟生的十分俏丽,一个身穿一身七彩绫罗裙,腕上一对水头极好的翠绿玉镯,一个穿着翠绿鹦哥洋褶裙,发上一支凤钗口里衔着一个拇指大的浑圆珍珠。
这两个丫鬟往那儿一站,就四个字最是贴切——珠光宝气!
叶倾心道,这平阳公主出手果然大方,连两个宫娥戴的首饰都比得上宫里的小主子们了。
她视线落到两个丫鬟身后,瞳孔微微一缩,不对,平阳公主乃是皇亲,身边的宫娥太监等穿着打扮自有定例,这一队人马虽然个个穿戴富贵,却不是平阳公主手下的人!
叶倾见两个丫鬟指挥着这一队人忙忙碌碌,叫人把几张竹席挪走,又塞了两张矮榻过来,登时大喜过望——这矮榻俨然就是小了一号的贵妃床,比平地高出那么一截,又有靠背,坐着可是舒服多了。
当下她凑上前去,笑眯眯的和那穿着翠绿洋褶裙的丫鬟说道:“这位大姐,小生有礼了,敢问这是何人的坐席?”
那丫鬟愣了下,看清楚叶倾的打扮后,掩唇轻笑:“你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淘气,还弄了身书生的袍子来穿。”
叶倾连咳两声,心里一动,想起了林栋手下的付校尉,不禁有意
开个玩笑,她扇子一合,作了个揖道:“小生年方十八,尚未婚配,家有良田数亩,不知姑娘芳龄几何,仙居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那翠绿裙的丫鬟便和另外一个丫鬟凑到了一起,吃吃的笑了起来:“姑娘这副样子倒是有些像是我们认识的一个呆子,那呆子见到年轻姑娘就是这几句——”
叶倾哈哈一笑,看来付校尉还真是臭名远扬,她故意又道:“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姑娘嫁妆几何——”
那两个丫鬟登时笑作一团,连叶茹也忍俊不住,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大,大姐,我今日才知道你如此之逗,咳咳,我不行了——”
那翠绿衣衫的丫鬟笑够了,伸出手指轻点叶倾额头,戏谑的道:“姑娘倒是个促狭的,比那呆子强多了。”
顿了下,她笑道:“不瞒姑娘,我们主人乃是这护国将军府的老太君,你唤作林老夫人即可,老夫人平日里不理事,今天来凑凑热闹,因为年纪大了,坐不来那竹席,所以搬了两张矮榻过来。”
叶倾登时大喜过望,从这府里布局就看出来,林老太君和林夫人素来不合,这矮榻定然不是给林夫人准备的,林府又没有旁的女眷,林老夫人用掉一张,剩下的一张自然闲下来了。
当下,叶倾笑眯眯的开口道:“小生素来不会盘腿,两位姐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也坐一张矮榻?”
那翠绿衣衫的少女登时现出了犹豫之色,另外一个少女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个姑娘嘀咕一番,叶倾侧耳倾听,什么孙少爷,什么孙少奶奶的,又有退亲,婚事难办之类。
片刻后,两个丫鬟商议妥当,回转了来,那翠绿衣衫的丫鬟微微一曲膝,犹豫着道:“实不相瞒,这坐席,是我家老太君准备留给喜欢的姑娘的,姑娘若是坐了倒也无妨,只是勿要说是我们允的,只说姑娘自己擅自坐了,这样可好?”
叶倾已经从二人的三言两语,以及这翠衫姑娘的说明里明白了事情原委——
这矮榻一共两张,一张林老太君自己坐了,另外一张,想必是给她相中的孙媳妇留下的,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就叫她坐的近一点,再仔细的相看相看。
只是林栋刚刚御前退亲,估计现在就找婚配对象,实在是不大可能,显庆帝那里就过不去,一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了,这两个丫鬟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擅自做了决定。
叶倾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笑道:“那就多谢两位姑娘了,其实这矮榻这么大,若是林老太君有喜欢的姑娘,请她同榻,岂非更是亲近?”
翠衫少女和同伴对视一眼,眼底的担忧瞬间消失,她欢喜的道:“姑娘说的极是,其实我家老夫人十分喜欢姑娘这样的人物的,”
声音一低,翠衫少女悄悄道:“姑娘不妨活泼一些,大方一些,哄得我家老夫人开心,少不得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