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笑呵呵地接过。苏晨兀自嘟囔着:“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不知道你是怎么上苏家门的?”
“走吧,小姨子,我怎么感觉是上你父母家啊?”任远笑道。
苏晨脸微微红,却瞪大了眼,硬声道:“该着姐夫要欺负小姨子是吧?!”
“走吧!”任远立刻催促道。
“你带路,看你是否还认得路。”苏晨却说道。
“前面我是不认得,不过这老城区,到了这,我倒是认得。”说着,任远迈步前行,苏晨则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晨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神态怎么也像个乖巧的小媳妇,立刻挺胸拔腰把女人还未到男人手的那种强硬姿态端出来。
任远在前,左拐又拐,到了一家门口停住。苏晨心道,这家伙果然记得。就见任远上前敲门,并没有犹豫,很快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却是姆姆的声音。苏晨立刻叫了一句,道:“是我!”
韩英在里面笑道:“是苏晨丫头,老头子,快出来!”
很快,门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同出来,显示对苏晨的看重。也是,苏夜不在了,苏晨经常来看望两位老人,自然在两位老人心中有些代替苏夜的位置,要不然,岁月更易催人老。
苏有天已经目力不济,听着是苏晨丫头的声音,怎么开门却看到一个男人,正疑虑间,苏晨跳了出来,说道:“伯伯姆姆好!”
韩英眼睛还好,看到任远就觉得这小伙子十分眼熟,但是脑筋转得慢,一时竟想不起来。任远赶紧说道:“伯父伯母好,我是任远啊。”
“任远?!”
苏晨立刻跳了出来,道:“伯伯姆姆不要紧张,先深呼吸,深呼吸!”
“苏晨丫头,这是?”
苏晨的眼圈有些红了,道:“这是我姐夫啊,他回来了。”
任远的眼圈也有些红了,连忙抓住二老的手,各输一道真气过去以稳定他们心境,以免乍听之下出现什么心跳过乱的症状。
“真是任远啊!”
两位老人这个世界除了最熟悉自己宝贝女儿之外,自然最熟悉任远,因为这是女儿十多年都不能忘记的人。
韩英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这个时候,她看到眼前真的是任远,而和苏晨站在一起,真有些当年和苏夜第一次登门的场景,一时间,前尘往事,恍若隔世。
二老把任远与苏晨迎进厅内,相看无语泪成行。
任远不等老人开口,自动把这十多年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自然是在法院上的那一套说辞。
韩英有责怪之色,说道:“你这孩子,怎们不早一点回来……”说着,眼圈就红了。
苏有天看了老伴一眼,眼神中有温柔的责备,“看你说的,任远他能回来还不早回来了。男人的心思,你们女人不懂,他也是想苏夜好。”在苏有天心里自然替任远解释,那就是这十多年过去,恐怕苏夜已经结婚生子,因而不想出现徒增人烦恼。
老人如此通情达理,任远心中禁不住一阵愧疚,还好那一份愧疚前面在苏晨那就消耗了些,要不然此时更加愧疚,觉得自己自私了。
“看到你没事就好,”韩英道:“可怜我们的苏夜,却看不到这一天。”说着,伸出手用手背擦自己眼泪。任远见苏晨嘴巴要动,知道她情急之下说两年后苏夜会再出现的话,这话怎么能说给苏夜父母听了,赶紧说道:“伯父伯母,你们也不要难过,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苏有天也连忙拉着老伴的手,道:“看你,又难过了,不是有我吗?人老了,就是死了,到那边我们一家人不是也团聚了,这日子不是也有盼头吗?”
苏晨在旁听得老人这么说心发酸,刚刚有些红的眼圈更红了,侧过头望着任远,心道还好被任远及时制止了,万一说出两年后可以相见的话,到头来又没相见,那不是又扯老人家的心肺吗?
冬日暖阳,一家平民百姓的家里,这一天,响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的时候,任远特别安排苏夜原来的房间,苏晨当然就安排在客间。对于这样的安排,苏晨很是有些“意见”,因为从前这是她的待遇,却被韩英连哄带骗哄进了房间。任远知道,苏晨的嗔意是故意的,女儿式的娇嗔。
任远躺在苏夜的床上,并没有向以往盘腿入定,而是细细地搜索这里的每一个气息。苏夜一个人在上海的时候,回家的次数就多了,因此,这里应该还残留苏夜的气息。
凌晨时分,隔壁的老人依然细细碎碎地聊着。他们是兴奋的,因为任远与苏晨的到来。任远听得很清楚,苏夜妈妈说:“我看,任远和苏晨站在一起,很般配啊。”
“你又打什么注意?”
“老头子,你看他们两个有没有可能,苏晨不也是一直没找吗?”
“你啊,年轻人的事,瞎操心。”
“我就说说嘛。”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任远听到这就没再听下去了。
天亮时,一家人很早就起来了。苏有天与韩英两个老人家起得早,苏晨也不是贪睡的人,穿了运动服出去跑一圈,任远则围着两位老人帮忙家务。
老人熬好了八宝稀饭,苏晨则从外头带回来薄荷糕、松糕还有十来个咸菜包、青菜包,一家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地吃起早餐。
用过早餐后,任远与苏晨两个陪老人聊天,过去的事那是十天八夜都讲不完。话题主要围绕着任远这个当年的傻女婿上门种种好笑的趣事。苏晨坐在苏夜妈妈身旁,听故事当中不时发出笑声,有时候却是抿着嘴偷看着任远。这一微妙的动作,准确地落苏夜妈妈眼中。
白天匆匆而过,晚上,一家人继续闲聊。老人的话是说不完的话,任远心中明白,乐得当一个听众。这期间,当然不忘给两位老人检查一下身体。任远看了一下,两位老人身体并无大碍,看来是得益于两位老人喜欢侍弄花草以及书法的习惯。
苏有天提到,他每天都抄写《金刚经》,用非常工整的小楷抄好,然后仔细装订好,送给友人,算是给苏夜积福,当然,还有一些就送给寺庙,结给有缘人。任远听到点头称是。
第二天,任远与苏晨还想陪苏夜的父母。他们两个却不同意,说虎丘那边有庙会,叫任远陪苏晨过去转一转。苏晨说大家一同去,老人却说天气有些冷,又走不动,不去了。
老人这么说了,苏晨就看任远,意思是任远拿主意。任远知道两位老人的好意,当下同意。
出了门,苏晨犹如出了笼的小鸟,快乐无比起来,因为在房间里与两位老人聊天,忆起伤心事,心中多少伤感。
两个人都是步行,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看不着老人,苏晨俏皮对任远道:“我伯伯姆姆想撮合我们哩。”
“好啊。”任远淡然应道。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任远笑了笑。
苏晨蒙头道:“我将就一下也行。”这样说着,就觉得自己脑袋很无辜地被敲了一下,苏晨立刻扬起头,嗔道:“姐夫!”
“满脑袋想什么啊。”
苏晨嘟起嘴,道:“那方雅呢,我看很有危险的倾向,”说到这,声音小了许多,喃喃道:“与其这样,不如……”
任远笑了笑,道:“我知道,做小姨子的乐趣之一就是捉弄姐夫,是不是?”
苏晨容颜一展,整个人完全不是刚才暧昧,眼睛恢复清亮,道:“你怎么晓得?”
“快走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恢复平静。两个人这种暧昧,似近似远,其实多半是给苏夜爸妈看。他们已经有了代偿心理,若是苏晨能与任远成了一对,对他们两个老人的余生却是莫大安慰。早在厨房的时候,姆姆就拉苏晨悄悄问起她这事来。
苏晨有些念头想归想,止不住,但现实中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任远而言,不错,值得她爱。但是,真让她苏晨去爱任远,她就得在任远找到闪光点。管他是什么神人还是鸟人,总得对自己一往情深才行,没这个基础,自己一头扎进去,亏大了。再说,任远说要等两年。两年后姐姐再次出现,一切休说,若是万一没出现,自己再起那个心思却也不迟。姐姐再出现,苏晨那是万喜,若是不出现,再与任远发展不迟。苏晨在苏州辗转了两夜,算是想明白自己今后该和任远这个姐夫如何相处。
适才的言语,的确有相试之意,本来嘛,姐姐出嫁之前,做妹妹怎么着也得刁难一下姐夫,这个乐趣,苏晨现在就想有。不过,看起来,这家伙识破了自己心思,不愧是仙人啊,不是盖的。
既然被识破,那么剩下的乐趣,就磨着姐夫带她玩耍,满足她一切合理及非合理的要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