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任先生的话。”说到这,方雅心稍微放下来,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忽然觉得,和任先生和有缘分。”
任远没作声。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很奇妙!”方雅继续说道,“其实,来之前,我想了许多。想过任先生把我赶出去,想过千难万难,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相处得还融洽。”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应该这样。”任远说道。
这一番对话,算是方雅搬进红楼以来首次开诚布公地交谈。
“刚才你在看花?”任远忽然转而问道。
方雅点点头。
“很有感触?”
“是啊,有些明白为什么林黛玉为什么要葬花。”
“方总也有悲情的时候。”
“当然,我也是个女人。”方雅白了任远一眼。当二人关系稍渐和缓的时候,方雅立刻用上这些亲昵的眼神。
任远却依然无视,径直走过来,坐在那长石凳上,悠悠说道:“其实,看花不是这样看的。”
“怎么看?”方雅好奇起来。
任远并未作声,只是看着花。
方雅下意识觉得要发生什么,正在惊讶时,就觉自己好象在瞬间进入梦境一般,兀地发现四周出现异样,那些冬菊,就感觉像山水画家点在宣纸上点上一点浓彩的墨一般,立刻渲染开了,那些花草的颜色流动起来,化作无数气流一般一起涌进任远眼中。
方雅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方嘉诚告诉她任远能凭空搬物,听来虽神奇,但毕竟没亲眼见过,方雅心头也就没什么深刻感受,这会子突然发生这一幕,似假又真,当真是有些颠覆方雅过去的观念。
“如何,你可明白?”任远不再看花,转而问方雅。
话音落,方雅眼前的异景瞬间消失。
方雅红唇微张,只能说出一个“天啊,我不是做梦吧?”
“为了让你看得清楚,所以施了一些手段,就像我们想看清楚显微镜里细胞的组织要先经过染色一般。”
“你是如何做到的?”方雅依然处在脑震荡之中。
“其实,你也可以做到。”
“我?”方雅惊讶无比。
“人看东西,大多神往外投,于是日益神耗,视力低下;但是,若往内收敛,就会发现别有一番滋味。”
“哦,是这样。”
任远点点头,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回楼上看书去了。”说着,转身上楼。
方雅嘴动了动,想张口问得更详尽一些,转念一想,大概高人说话都是这样点到为止。
方雅想了想,挪臀,坐在任远刚才的位置,有些疑神疑鬼地看花。这一看花,方雅记起任远的话,不是用神去看花,而是花进入眼帘。这一看,方雅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好象自己与那花草有些交融了。
半个小时后,方雅醒了过来,觉得刚才身心的疲劳以及所谓的悲冬情绪都扫空了。方雅抬头望了望三楼,心下有些感激,这家伙,却原来是教自己一个解乏的法子。
这法子好,方雅本就爱看花,在她办公室就许多。方雅累的时候还真会看看花放松一下,现在如任远所说那般去看花,似乎有迅速充电之功效,而这对时刻在商场角逐的方雅来说却最适合不过。方雅微微翘了嘴唇,发觉这个任远,并不完全讨厌。
方雅却不知,这个法子可不止简单的解乏,看花之后然后进而扩展到看一切事物都是这样,往境界了说就是与天地万物精神往来。这分心思、心境不简单,说得豪迈一点,就是万物皆备于我,基本上就是明朝大儒王阳明的水准。若方雅能深刻感悟,当下放下所有,自然踏上修真道路。但是,要一个人放下所有,谈何容易?不如杀了他!方雅领悟不了,领悟到也显然做不到,她在这世间牵扯留心的事物太多,因此,这法子于方雅充其量也只是养养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