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敬芝的婚事来搪塞我。你要将我赶出侯府不就是想逼我去死吗?如今我死在你面前,岂不正和了你的心意?”
大夫人情绪很有些激动,一副当真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样子:“我求什么?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你抛弃了我我不怨你,可我就想要一个栖身的地方,用我的嫁妆在侯府租个破落院子,就这样也不行,你当真要逼死我才甘心?”
这说法稀罕,做法也出奇。
以往被休的妇人,要么自己羞愧的卷铺盖回娘家,没脸会娘家的自己置处宅子安家;要么觉得没脸见人,出了夫家的大门就寻个僻静地方了结了自己的小命。
像这样被休了还厚着脸皮就是不走了,当真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侯爷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转头去看萧婉容,萧婉容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干涉甚至都不在意的样子。
锦书着急的拉了拉萧婉容的袖子,提醒她不能由着大夫人胡来,不能给大夫人翻身的机会。
萧婉容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就坐到回廊上,靠着廊柱当真闭上了眼睛。
侯爷见萧婉容不管心里更犯起来难,跺了脚道:“这都什么事?哪有和离了还住在我府上的道理,这要是传了出去,我成了什么样子,难道我休了你还要贪图美色不成?”
“我还有美色吗?”大夫人啊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她满脸乱爬的蜈蚣疤痕怒道:“萧敬娴亲手划花了我一张好好的脸,萧婉容害得我名声尽失,身败名裂,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数落我做错了这做错了那,可我就算有天大的错,也不该受这样的惩罚。
你要是早休了我我还有一条活路,凭我的身世才情面貌再嫁并不算难。可你们将我害成了什么模样?
害得我容貌毁尽、身败名裂连和娘家都闹翻了脸,这样的我再被你撵出侯府,哪里还有半点活路?
我今天就放下话了,要活就都好好活,我租你院子,没事绝不踏出院门一步。不让我活,我就死在你面前,看你怎样和天下人交代,这天下将庶女卖去妓院的嫡母都不少,我就不相信天下人就都向着你们侯府,对侯府就没有半点诟病。
我不相信言官不拿嫡庶尊卑说事,不谴责你侯爷嫡庶不分,尊卑不识。我更不相信,敬芝能安然面对我的死亡,会不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父亲。”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大夫人早就气喘吁吁,她胸腔起伏,摇摇欲坠手中的发簪却没松动半分,一副晕倒之前一定要送自己上了西天的模样。
侯爷也被大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看着她那张很是有些恐怖的脸,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愣在当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心如乱麻的时候,大夫人突然又跪了下来,她一个连着一个的给侯爷磕头,尊严脸面全都不要了:“求你了侯爷,我就租一个院子,我不踏出院门半步,我自己的开销我自己负责不花侯府半钱银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活着,安安分分的活着,这样的要求过分吗?侯爷,求你救我一命吧,你就当我死在侯府深处了不就行了吗?”
看见卑微得连街边乞丐都不如的大夫人,侯爷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她从来都是骄傲高贵不容侵犯的,何时如此卑微低贱过。
她究竟因为什么成了这副德行?难道真是因为他,因为太爱他,所以嫉妒,所以成魔?
侯爷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震得心肝都疼,几乎狼狈的转身就逃:“爱住你就住下吧,具体事情你和婉容详谈。”
侯爷慌慌张张的走了,大夫人也松懈了下来。
她手中发簪钉的一声滑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如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有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可她心里是欢喜的,侯爷还愿意留她,说明他对她还是又一丝感情的,只有还有一丝感情,就有翻身的余地。
这出闹剧让萧婉容看得有趣,她打着哈欠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悠闲的起身走到大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道:“以后见到府中小姐,不管嫡庶都要行礼叫小姐,见到姨娘,更要行礼喊夫人,记住了吗?”
这是很明显的折辱,可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被休弃了就是外人,外人看见侯府的姨娘、小姐难道不用行礼叫夫人、小姐吗?
大夫人气得一口气险些吐不出来,却不得不点头答应。
萧婉容甜美一笑,继续说道:“既然以白身的身份住在侯府,那侯府所有人就都是侯府主人,你便是见了管事丫鬟也得客客气气的,若是和府中的人发生冲突,不管谁对谁错,先杖责夫人三十大板再来论理。”
大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却依然点了头。
“很好。”萧婉容满意一笑,而后呀了一声,偏头问她:“你都被休了,大伙儿总不能还大夫人大夫人的叫吧,你都人老花黄了,直呼名讳似乎也不太好,这可该怎么叫你才没有错处啊?”
难道你还想给我取个奴才样的名字?
大夫人气得肺都快炸了,铁青了脸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萧婉容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立马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