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死了,他绝不会独活,所以他才敢承诺“我一直都在”的吧?
百里长歌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太混蛋,既然两个人深爱,那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该将剑尖对准他的心脏。
那一剑,刺伤的是一个人两颗心。
何其残忍!
此时的船上,除了摇橹的婢女就只有叶轻默,百里长歌和叶痕三个人。
叶轻默见这二人公然亲密,她很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百里长歌也觉得有些过分,她挣扎着想要错开身与叶轻默坐到一边,却不料叶痕搂得她更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尴尬地笑了笑,百里长歌对叶轻默道:“公主别见怪,王爷他一向如此。”
叶轻默嘴角抽了抽,垂下眼道:“我已经习惯了。”
百里长歌:“……”
乌篷船到达对岸,有皇室暗卫和之前没有被载过去的宫女在御辇旁边等候。
梁帝当先下了船。
薛章扶着他缓步走上御辇。
紧接着百里长歌扶叶轻默走上后面的软辇。
叶轻默虽然平时被人搀扶惯了,但如今旁边的人是百里长歌,她觉得很别扭,遂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
百里长歌无所谓道:“公主大病初愈,还是我扶着些!”
御辇和公主的软辇启程,宫女太医太监们才跟在后面缓缓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百里长歌与叶痕走在最后面,她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问道:“待会儿我们是进宫还是回府?”
叶痕笑道:“自然是回府,三日后大婚,倘若这个时候我再进宫,岂不是什么都准备不了?”
“说得也是。”百里长歌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去跟梁帝说一声从小道抄近路回去吧!”
叶痕疑惑地看着她,“从这里回京还有小道么?”
“自然有。”百里长歌自信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可以前的路我还是知道的。”
“既有小道,那我们便从小道回去。”叶痕说罢,拉着她的手快速越过宫女太医太监们,直接到了梁帝的御辇旁边,朗声道:“父皇,三日后儿臣和长歌大婚,诸多事情等着儿臣回去处理,我们俩就先告辞从小道回去。”
梁帝捋了捋胡须,半晌才点点头,轻轻一声“嗯”。
叶轻默听说百里长歌要先离开,顿时有些心急,她挑开帷幔,皱眉低声道:“长歌,你先走了,我待会儿一个人如何应付傅太子?”
百里长歌扬眉笑道:“嫂嫂方才不还说你要自己一个人收拾残局么?”
叶轻默一噎,嗫喏道:“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害怕,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今即将再度相见,我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惶恐至极。”
百里长歌宽慰她,“你之所以会觉得害怕,是因为在乎,你太在乎他的反应,所以紧张,一紧张心就忐忑,一忐忑就会越来越害怕。但实际上卿云哥哥温润如玉,才不像你想象中的恶魔一样,这次的事你的确有半分错,可他不会怪罪你的不是么?”
不怪罪才是因为不在乎吧!
叶轻默在心中腹诽这句话,眸光逐渐黯然了下去,她倒宁愿回京后傅卿云能与自己大吵一架,能吵架,至少说明对方在乎自己,也总比不温不火的现状强。
梁帝转过头,见到叶轻默的软辇并没有跟上来,他微微皱眉,沉声问薛章,“公主在后面做什么?”
薛章眼尖,早就看到叶轻默低声和百里长歌谈话,他虽然与公主不亲,但公主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倘若他实话实说,陷公主于不义,以后自己便难做人。
思忖片刻,薛章低声回答:“长歌小姐多日来悉心照料公主,临走之际,公主与她说些感谢的体己话。”
梁帝抚须一笑,“朕的这些女儿当中,就数轻默最有皇室公主风范!”
“那是。”薛章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附和,“轻默公主毕竟是在皇上手底下长大的,言行举止自然是承袭了皇上的无双威仪。”
“行了,你也别拍马屁了。”梁帝摆摆手,目光转向一旁的静妃,“静妃随朕来这一趟,可有何心德?”
静妃这几日一直用百里长歌的药致使皇上心甘情愿拥她入眠,自然是满足至极,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一旦回了宫,就意味着又要过着望穿秋水的日子,意味着要与别的女人分享皇上。
想到这些,她从岛上出来都一直闷闷不乐的,此时听到梁帝问话,她赶紧回过神来,“臣妾这几日忙于为轻默公主煎药,倒是没有四处转转呢!”
静妃并不傻,她知晓皇上之所以会这样问,是想让她“忘了”这几日的事情,毕竟她只是九方雪婵的替身,倘若她以此为荣,回到宫里大肆宣扬自己在三泉山庄如何得宠,那么这后位她就永远望尘莫及了。
梁帝对于她的回答露出三分满意,“这几日静妃也辛苦了,薛章,回宫后将去年西域使者送的雪莲露御赐给静妃。”
“是。”薛章低头应声。
“臣妾谢过皇上。”静妃端庄施礼,内心早已惊喜不已,听说雪莲露采用了西域极寒之地生长出来的雪莲配制而成,具有美肤养颜的功效,去年西域使者来的时候,后宫多少妃嫔想要这东西,皇上都没有应允,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宁贵妃都没有得到,如今竟然赐给了自己。
这从天而降的荣宠,让静妃在心里默默感谢了百里长歌好几遍。
走出三泉湖周围的树林,踏上官道,仪仗队浩浩荡荡朝着京城行去。
百里长歌和叶痕在半途从一个马夫手里买了两匹马各自骑上飞奔往京城。
二人到达城门口的时候,果然见到傅卿云和大祭司站在那儿。
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百里长歌走过去,笑问:“卿云哥哥,你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傅卿云往后看了看,没见到皇帝的御辇和公主软辇,他疑惑道:“怎么就只有你和晋王回来,皇上和公主呢?”
百里长歌好笑地睨了身旁的叶痕一眼,“这不是某些人等不及要大婚了吗?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公主和皇上还在避暑山庄?”傅卿云又问。
“他们也来了。”百里长歌道:“只不过他们走官道,慢些。”
傅卿云恍然地点点头,“那么,公主伤势如何?”
“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百里长歌拍拍他的肩,“接下来就得看你的悉心照顾了。”
傅卿云笑笑,眸中划过一丝苦涩的无奈。
百里长歌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但也不挑破,横眉竖目警告道:“公主金枝玉叶,嫁过去以后你得对她好点,可不能再苦着这张脸。”
“我自然晓得。”傅卿云扯了扯嘴角。
“我和晋王三日后大婚,卿云哥哥既然还没走,那不如留下来喝了我的喜酒再走?”
“好。”视线在她面容上凝了一瞬,傅卿云再度点头。
百里长歌不再逗留,与叶痕一起重新飞身上马,径直进了城,却是一个前往武定侯府,一个前往晋王府。
百里长歌和叶痕走了以后,苍渊走到傅卿云身边,欲言又止。
“大祭司有话便说吧!”傅卿云微微一叹,“不管好的坏的,终归我是能听进去的。”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没能忘了长歌小姐。”苍渊凝视着远方。
“习惯性的爱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我竟忘了如何放手。”傅卿云伤感道:“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大祭司成过家的,想必能体会我如今的心境。”
“爱到不爱便是放手。”苍渊勾唇一笑,“臣与太子殿下境遇不同,自然心境也不同,不过臣大约能想得到太子殿下愿意同我回国也是为了长歌小姐。”
傅卿云不置可否,随后喃喃道:“是啊,若不是为了他,我要南豫皇权何用?”
苍渊淡淡一笑,将目光定在傅卿云温润的面容上,“人只要不断前行,就终会有走累的一天,太子殿下或许可以尝试收回目光,看看身边的风景。”
“大祭司是说轻默公主吗?”傅卿云苦涩一笑,“我从来只把她当成妹妹,便是成了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