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碧正背靠着一堵断墙,看见百里长歌走出来,她赶紧过来问,“怎么样,可有何发现?”
“暂时没有。”百里长歌无奈道:“毕竟事发当时我并不在场,如今来查的话,需要些时间。”说罢从元光浩手里拿过毛笔,又撕了一张空白纸写下上次去往滁州那天给沈千碧开的痛经药方,交给她以后转身就往马车边走。
“小医官……”沈千碧跟在身后,声音放低了几分。
百里长歌一愣,随即转过头。
“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沈千碧抿了抿唇,又道:“无名祠被炸毁的时候,这周围只有我北衙禁军的人,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我希望你能尽快帮我找出真相。”
“放心吧沈都尉。”百里长歌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你还不了解我吗?”
“嗯。”沈千碧眼眸里破碎开一抹欣喜的光,看着百里长歌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百里长歌不再说话,与元光浩一起上了马车。
这次是直接朝着京兆府而去。
整个京兆府因为晋王世子险些丧命无双坊纵火案而忙得焦头烂额。
京兆尹赵伯舟更是恨不能练得一身分身术昼夜不眠地去查询真相。
听说百里长歌来的时候,赵伯舟立即遣人来大门外迎接,对他来说,关于百里长歌的那些流言蜚语不重要,关于百里长歌的身份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善于查案,若是能让她提点一二,说不定能尽快查出案子向皇上交代。
“府尹大人可真尽职。”百里长歌一入大堂,就见到赵伯舟面前的桌案上堆积了厚厚一摞书,而他本人正在快速翻阅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资料。
“元大人,长歌小姐请坐!”赵伯舟很客气地站起身来吩咐人奉上茶果点心。
百里长歌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府尹大人,我们二人今日是为了无名祠一案而来。”
赵伯舟闻言,顿时有些小失望,但他也没表现在脸上,只停了手里的动作问百里长歌,“且不知大小姐此行是?”
“我想提审当初参与修建无名祠的那些工匠。”百里长歌道。
“哎呀,那可真不凑巧。”赵伯舟一脸遗憾,“由于是重案,那批工匠于上午的时候转到刑部大牢了,你们若是想提审的话只能去刑部。”顿了顿,他又提醒道:“刑部尚书崔石涧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你们俩说话的时候注意言辞。”
与元光浩对视一眼,百里长歌无奈地抿了抿唇,只能站起身与赵伯舟辞别。
眼见着救星就要走了,赵伯舟抓耳挠腮,在百里长歌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唤住她。
“府尹大人有何事?”百里长歌转过身来。
“我就是想问问长歌小姐,在轻功办不到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迅速到达另外一个地方?”赵伯舟抓着后脑勺,那样子看起来颇为憨厚。
百里长歌眸光动了动,她自然知晓赵伯舟指的是当晚嘟嘟仅仅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就从武定侯府所在的靖安坊转移到了远在城北的无双坊。
很显然,轻功没法做到,不仅是因为无双坊距离靖安坊过远,还因为两坊中间隔了裴烬家所在的普泽坊,并且还有永乐坊延伸出来的镜湖阻隔,镜湖占地百亩,轻功再高的人都不可能直接过去。
想到这一层,百里长歌摇摇头,“我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做到,晋王世子已经醒了,府尹大人不妨亲自去问问。”
赵伯舟为难地搓着手,晋王府那位小祖宗是出了名的难伺候,除非他是不想混了才敢亲自去问。
百里长歌看穿了他的心思,便说道:“若是府尹大人能等一等的话,晚上我回去或许顺路帮你问一问。”
赵伯舟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就差给百里长歌烧高香了,然而笑容不过一瞬,他又开始犯愁。
百里长歌依旧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道:“既然晋王世子是在武定侯府里出的事,大人尽管放心地去将一干人等关押起来候审,便是侯爷也脱不了干系。”
赵伯舟听百里长歌一说,立即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将她送出门。
百里长歌和元光浩再度坐上马车来到刑部。
进大门之前,百里长歌想起赵伯舟的那句话,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她只是个七品小官,要来提审关押在刑部的重犯,更何况刑部还是怀王叶祯的地盘,其难度可想而知。
“大小姐不必担忧。”元光浩看出了她面上的凝重,安慰道:“我经常和刑部尚书打交道来着,也不见得他有多脾气不好。”
“也对。”百里长歌点点头,这几个刑狱部门之间本就有联系,三法司会审时,大理寺给证据并定案,刑部判决,御史台监审。如此说来,元光浩定然是与刑部尚书崔石涧极熟的。
放下心跟随元光浩进了刑部大门,小吏一见到元光浩,立即将二人带到大堂。
相较于京兆府忙得焦头烂额的状况,刑部就清闲得多。
百里长歌和元光浩进入大堂的时候,刑部尚书崔石涧正悠闲地喝着茶,见到二人,他浓眉一挑,“哟呵,什么风把元大人给吹到我刑部来了?”又瞥了一眼元光浩身旁的百里长歌,老眼一眯,“不知这位是?”
“她就是皇上亲封的大理寺推官。”元光浩赶紧笑答。
“原来是百里推官,失敬失敬。”崔石涧看了百里长歌一眼,嘴里虽如此说,手中茶杯却频频往嘴边送,“本官人老了,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竟没看出来这就是我们大梁史上第一位女推官,且不知百里推官是否查到了重要线索要送到我们刑部来判决?”
“下官想提审当初修建无名祠的那几个工匠,还望崔尚书行个方便。”百里长歌恭敬地一拱手。
“这有何难?”崔石涧将茶杯搁下,眉眼含笑道:“只不过送到我刑部的都是重犯,你一个七品小官想提审的话得有皇上的手令吧?”
百里长歌动了动唇,为难地看了元光浩一眼。
“崔大人,百里推官今日刚上任,许多规矩还不太熟悉。”元光浩赶紧打圆场,“这批工匠还没有经由我大理寺审理便送到刑部来了,这在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下官今日特来提审。”
“唔……元大人让本官好生为难。”崔石涧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事关皇上最珍视的无名祠,片刻耽误不得,还望崔大人行个方便。”元光浩拱了拱手。
崔石涧一听到元光浩拿皇上来压他,顿时脸色沉暗了许多,但也无他法,只能让人带着百里长歌和元光浩去刑部大牢。
在大牢里一番询问过后,百里长歌挑选了一个对无名祠个方面建造都熟悉的工匠出来审问。
“建造无名祠的那些混泥土里伴有硫磺你知不知道?”百里长歌问道。
“不知。”那工匠被手脚都被束上镣铐,嘴唇干裂,形容憔悴。
百里长歌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后让元光浩把刚才那块银色碎片拿出来给他看,又问,“那你可识得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银熏球。”那工匠看了一眼继续道:“无名祠刚建造好的时候,里面有好大一股气味,为了尽快去除味道,我们就在房梁上栓了银熏球,有的放了香薰,有的放了竹炭。”话完,他用哀怨痛苦的眼神看着百里长歌,“无名祠的炸毁完全与我们无关,求大人明察,还我们清白!”
“放心吧!”百里长歌安慰他,“我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的。”
出了刑部,百里长歌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刚才那个工匠所说的话上。
他说银熏球里面有的放了香薰,有的放了竹炭。
竹炭是可以燃烧的东西,火源或许可能是从此处来的。
假如最先燃烧的东西是银熏球里的竹炭,那么叶痕是如何做到将时辰控制在回帝京那天中午的?
百里长歌揉了揉额头,想着叶痕曾经说过即便是她查出最后的真相,也绝对查不到他头上,那么叶痕这种高智商的人,用的方法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在无人的情况下让银熏球里的竹炭自燃呢?
“大小姐,从刚才那个工匠的嘴里,不难推测出火源也许来自于银熏球里的竹炭。”元光浩分析道:“可根据他所说,银熏球吊在房梁上,那么凶手如果不是借用梯子爬上去的话,就是他本身有武功。”
“元大人分析得并非没有道理。”百里长歌道:“但是这么推理的话,就会把矛头指向北衙禁军,毕竟当时的无名祠周围除了北衙禁军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要点燃银熏球里的竹炭,必须是人为呀!”元光浩反驳道:“大小姐难道认为竹炭会自燃?”
原本百里长歌也想怀疑银熏球里有白磷之类的自燃物,可是爆炸的时辰是控制好的,既然能被控制,那就不可能是白磷,更何况叶痕即便再聪明,也应该不知道白磷这种东西。
又一个猜测被否定,百里长歌有些烦躁,她几度将自己换到叶痕的角度,想着凭他古人的思想,究竟会用什么样的办法让竹炭烧起来,而且烧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想来想去,都抓不住重点。
走出刑部好远,百里长歌才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
她对元光浩说道:“元大人,下官待会儿还有些事想去一趟晋王府,就不回大理寺了。”
元光浩想起刚才百里长歌答应了赵伯舟去询问小世子的状况,便也没再多言,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元光浩将刚才的马车让给百里长歌,自己步行回了大理寺。
百里长歌下了马车站在晋王府门外,心中一阵一阵忐忑,连脚步都挪动不了分毫。
“长歌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外啊?”魏俞从里面出来,好半晌才认出身着官服的百里长歌,赶紧道:“王爷知道你今日回来,早就在沉香榭等着了,你快些进来吧!”
“嗯……”百里长歌心情沉重,连一个简单的应声都是嘶哑的。
魏俞带着她,很快来到沉香榭。
叶痕坐在桌前,桌上摆放了精致的饭菜,有三套碗筷。
若是换做往常,百里长歌一定毫不客气地坐下开吃,可是今日她完全没有食欲,尽管腹中早已饥饿难耐,但只要一想到百里敬提出的那个条件,她就觉得全身发寒。
“王爷,我有事要跟你说。”百里长歌一直站着,似乎不打算过去坐下。
“我知道你还没用饭,有什么事等用了饭再说。”叶痕微微点头示意。
“不!”百里长歌艰难出声,“若是不先说出来,我完全吃不下去。”
“麻麻,天大的事还能有肚子重要吗?”嘟嘟走过来,小手将百里长歌拽到桌子边坐下,递了筷子过来,指着桌子上邀功道:“喏,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我和爹爹一起做的。”
百里长歌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菜,一时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先用饭吧!”叶痕温声道:“能让你忧心成这样的,必然是件大事,看来我得先填饱肚子,否则待会儿没力气听你说完。”
百里长歌眸光一闪,再度动了动唇,依旧没有说出一句话,看着旁边已经恢复的嘟嘟那张精致的小脸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就觉得喉咙像被人灌了铅。
嘟嘟细心地挑去鱼刺后将鲜嫩的鱼肉放进百里长歌碗里,催促道:“麻麻你快吃,爹爹说你这几天会很累,需要吃好多好吃的补补。”
百里长歌点点头,将鱼肉送到嘴里,连着眼泪一同咽下去。
用完饭,嘟嘟被魏俞抱了出去,百里长歌才站起身来鼓足了勇气对叶痕说:“王爷,对不起。”
“在我的印象中,你很少会这么说。”叶痕眸光一动,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有了几分轮廓。
“嘟嘟的这件案子我可能再也无法继续查了。”百里长歌垂下眸不敢去看叶痕的反应,咬着牙关继续道:“对不起,我明知道凶手就是百里若岚,可我不得不保下她,保下武定侯府。”
叶痕闭了闭眸子,随即移开眼沉吟良久才问她,“百里敬用了什么条件与你交换?”
百里长歌一愣,她没想到叶痕竟然一下就猜中了事情的始末。
“是关于冒充的那位三老爷的秘密吗?”见百里长歌不说话,叶痕又问她,语气里多了一抹沉重。
百里长歌僵硬着脖子,想点头却感觉怎么也动弹不了。
“王爷,我不想做选择。”百里长歌压低声音,“可是我不得不如此选择。”
“我知道了。”叶痕平静道:“你回去吧!”
“王爷……”
素来了解叶痕的脾性,百里长歌知道此时的他表面上越平静,内心就越怒海汹涌,只不过因为对面站的人是她,他才会尽力压制住。
“你回去吧,这种事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叶痕再度出声,一如既往的温润。
百里长歌迈不动步子,仿佛心脏被人架在油锅上嗞嗞煎了一遍,她不是不知道嘟嘟对于叶痕的重要性,也承认自己很喜欢嘟嘟,可是在这两件事跟前,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下武定侯府,保下企图杀害嘟嘟的百里若岚。
似乎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只是得到百里敬嘴里的秘密以后一举掀开最后的真相。
似乎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叶痕和嘟嘟没有在她的第一考虑范围内。
惭愧地垂下头,百里长歌在这一瞬间才知道相比于叶痕,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渺小。
如果是叶痕来做选择,铁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吧?
手心里冒出了一层薄汗,百里长歌还是没能抬头,“王爷,其实我可以……”重新选择。
“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回去吧!”叶痕出声打断她,“我也很期待你揭开真相的那一天。”
百里长歌呼吸一顿,她知道,他生气了,只不过一直在隐忍。
“叶痕,你若是生气,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发泄出来,我都会好受些,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忍着,你越是平静,我的心就越痛。”
“至少嘟嘟如今好好的。”叶痕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道:“你放心,等明日上朝我就会跟父皇说明这一切只是个误会,让京兆府撤销嘟嘟这件案子的调查。”
百里长歌再也忍不住,她双膝一软,就要朝地上跪去。
叶痕身影一闪,在她双膝即将着地的那一刻将她托起来,微微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对不起你们。”百里长歌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若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嘟嘟就不会遇险,调查这件案子本就是我的义务,可我……”
“别说了!”叶痕再度打断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良久才低声道:“我理解你,但我想不到在这两件事面前,你的首选不是我和嘟嘟。”
感觉到叶痕语气里的黯然和失望,百里长歌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叶痕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喜欢,以为自己是爱叶痕的,可当百里敬开出条件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她自己都想不到。
原来,她对他真的仅仅停留在喜欢。
原来,自己以为的深爱不堪一击。
百里长歌把自己换到叶痕的位置上,体会着他此刻的难过与心酸。
昨日他答应赐婚,她直接扭头就走,打算再也不想理他。
然而今日她选择了保下谋害嘟嘟的凶手,他只是沉默沉默再沉默,甚至反过来安慰她,百里长歌越想越觉得自己那卑微的爱,准确的说是卑微的喜欢在他的包容面前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她找不到方法来弥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算是爱他。
许久过后,叶痕松开她,温声道:“快回去吧,我刚刚听说京兆府的人已经去了武定侯府捉拿嫌犯,你若是现在回去,兴许还能将他们留下来,否则就只能去大牢里相见了。”
百里长歌哽咽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由魏俞亲自送回武定侯府。
百里长歌走后,叶痕的房门前忽然飘下一抹黑影,来人正是晋王府的隐卫,他单膝跪地僵硬着声音汇报:“启禀王爷,百草谷谷主的回信到了。”
叶痕眸光一动,“立即拿进来!”
隐卫站起身走进来将封了火漆的信封递给叶痕。
叶痕伸出手,几次想接都犹豫了,隐卫能明显感觉到王爷逐渐加重的呼吸,他便知这封回信的重要程度,耐心地保持着将信封递给叶痕的姿势。
几番纠结过后,叶痕终于将信封拿过来缓缓拆开,那一刻,他似乎不敢去看上面写了什么,特意抬手遮住了眼眸,挥手让隐卫退下去以后,他一咬牙,索性将已经抽出来的信纸放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将信封锁起来,眼睛始终不敢往上面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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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歌回府的时候,京兆府的人早已将整个府邸包围,从丫鬟婆子开始,一个个被上了枷锁推搡着出了府门。
人群中,她看见了百里若岚不甘和愤怒的神情,看见了李香兰怨毒的双眼,看见百里敬面如死灰的颓败。
百里长歌走过去。
京兆府的捕头认得她,恭恭敬敬行礼道:“大人,要不您亲自检查一下可还有哪些人被疏漏了?”
“放了他们吧!”百里长歌面无情绪,心脏已经痛到麻木,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弱。
捕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大人您是不是说错话了?这些人可是谋杀晋王世子的嫌犯。”
“他们没有罪。”百里长歌没有看任何人,低垂的面容上满是惭愧,“本官已经查出真相,是小世子一时贪玩引发了大火,与侯府的人无关,我刚刚去了一趟晋王府,王爷说了,明日一早上朝就会向圣上秉明这件事。”
推官都如此发话了,更何况有晋王这个当事人的亲爹作证,捕头自然再也无话可说,他不甘心地冲捕快们一挥手,“把人全部放了!”
所有人都向百里长歌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唯有她一个人感觉到了无尽的荒凉和寒冷。
双手抱住双肩,百里长歌在门前的大石狮子边缓缓蹲下,她不知道此时的心情应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对不起叶痕的事,心里空落落的。
百里若岚和李香兰以百里长歌没找到证据无法抓捕她们母女的自信走过来好一番侮辱。
百里长歌一句也没听进去,她蹲在大石狮子底座下,将头靠在双膝上,全身抵不住的寒冷,那种感觉仿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全世界。
“我很讶异你最终选择了侯府。”百里若岚母女走后,百里敬轻声走过来,看着百里长歌的样子,他面上划过一丝不忍。
“我还能怎么样呢?”百里长歌并未抬头,唇角苦涩一笑,“投胎的时候选错了,投在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家,娘亲早死,哥哥也离我而去了,我还要凭着这让我恶心的百里家血脉来做一些让我恶心的事情,想不到我百里长歌有一天也会活到如斯境界!”
“长歌,听爹一句劝,你和晋王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心思了,就凭你目前背负着的皇长孙妃身份,就注定了你们一旦在一起就会被天下人唾骂,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何故你到了现在还不明白?”百里敬看得出来百里长歌此时的那些自责都是因为晋王。
“关你什么事?”百里长歌微怒,稍稍抬起眼瞪着百里敬,“我已经照你的吩咐保下了武定侯府,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你休想以势压人!”
“你真是……”百里敬紧紧皱着眉,咬牙吐出四个字,“执迷不悟!”
“你以为你就很清醒你就高尚得如同圣人吗?”百里长歌豁然站起身,指着百里敬,“堂堂一品军侯包庇自己杀人越货的女儿,你觉得这很光彩?”
百里敬后退一步没说话。
“除了生我这一件事,其他哪一件事你尽到了作为一个爹该尽的责任?”百里长歌怒意不减,“我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保下你们所有人,你非但不感激我,还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百里敬神情黯了黯,依旧一言不发。
“回府的路上李香兰那个贱女人买通杀手半路想杀了我,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指责我?”
“那夜我在火海里险些丧命再也出不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指责我?”
百里敬一退再退,退到另外那只大石狮子边,直到退无可退。
百里长歌一步步逼近,“百里敬我告诉你,我百里长歌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爹,或许从前我还钦佩你是个在战场上不惧杀戮的将军,但经过百里若岚这件事以后,我觉得你就是个渣渣,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再无父女关系,你也别再用你那可笑的威严来教训我指责我,那样会令我觉得很恶心。”
百里敬唇瓣颤了颤,“长歌,所有的事情都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够了!”百里长歌高声打断他,“我受够了你披着关怀外衣的那些指责和辱骂,你根本不配做爹,更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你连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傲骨都没有,你说!除了武定侯这个身份之外你还有什么,你还是什么?”
“长歌,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但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今日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百里敬无奈地闭了闭眼。
“抱歉,你们的智商和人格档次太低,我无法理解。”百里长歌冷笑一声,指着大门上的牌匾笑得凄凉。
过了许久,百里长歌才勉强平复了些许心情,目光盯着百里敬道:“既然我已经保下了武定侯府,那么烦请你遵守承诺把那个秘密告诉我!”
顿了顿,百里长歌又补充道:“十一年前,与秦文大婚的那位‘三老爷’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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