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晋王殿下!”百里长歌耸耸肩,“看来我们两个很不受欢迎。”
叶痕没说话,目光四下扫了一眼,最后在烛台边锁定,神情一动,他走了过去。
用指尖轻轻拈起一张已经被烧得看不出任何字迹的残纸问她:“可有办法恢复上面的字迹?”
百里长歌有些无奈,要是在现代还好,凭借各种高科技要想知道这张纸上的内容还不是小儿科,可现在是在滁州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别说恢复字迹,能不能完整将这张纸带回去都是个问题。
她摇摇头,“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需要很长时间提炼能让这个纸褪色的汁液。”又道:“不如我们去卖笔墨的铺子问问,兴许有人知道能让烧毁的纸显出字迹的方法也不一定。”
叶痕点点头,找了一张空白纸将那半张烧毁的纸小心翼翼包起来,二人这才出了秦黛的房间。
老头秦开明依旧坐在水青树下,嘴里似乎有吐不完的烟圈,他靠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微微眯着眼睛,正午微暖的阳光照出他鬓角的一缕白发。
百里长歌本想上前再问些有用的信息,却被叶痕拉了拉衣角,她索性作罢。
出了秦黛家的院子,二人经过来时的大榕树,见一个妇人蹲在草坪里,手里拿着一个小铁楸在挖坑,时不时将旁边竹篮里的孩童时兴玩具放进坑里埋了。
百里长歌觉得很奇怪,就走过去问她,“大娘,这些东西都还是新的,为什么不要了呢?”
那妇人闻言,悠悠抬起头来四下扫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唉,这些东西原本是秦老头家那个女儿送来的,她还在世的时候我四岁的女儿可黏她了,经常跑去他们家玩,可现在秦姑娘去了,这些东西我也不好留在家里,免得沾了晦气。”
看了一眼百里长歌,妇人问道:“刚才看小哥儿从秦老头家里走出来,你们是衙门派来查案的吗?”
百里长歌点点头,“大娘你可知道秦姑娘死的那晚是谁替她梳的新娘妆?”
“这个我不清楚。”妇人道:“秦黛这姑娘从小没娘,出嫁了也没个梳头的,那天还是我亲自去请的孙婆婆,可是我没想到这时辰没到她就已经把妆都上了,等二更天我们去院子里叫她的时候,房里早就没了人影儿。你说奇不奇怪,马上就要进花轿的人了,她化个妆跑出去做什么?”
“她跑出去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吗?”百里长歌问。
“不知道。”妇人皱眉道:“说好了三更天去她家梳头的,可是当我带着孙婆婆过去的时候,秦老头告诉我说姑娘早就不见了,一群人顿时乱作一团,打着灯笼出去找,在这附近找了一夜都没看见,结果第二天就听到消息……”话完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继续往坑里埋着东西。
百里长歌将妇人的话仔细回味了一遍,问道:“你刚才说秦黛自小没娘,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是听村里的老人说的。”妇人压低了声音,“秦黛的娘在她很小的时候抛弃她们父女跟一个当官的男人跑了。秦老头儿就把气都撒在秦黛这孩子身上,更不惜将她卖给了人贩子,说起来也算秦老头儿运气好,秦黛在几经周折好几年后又回来了,这一回来可不得了,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身琴技,自己开了个琴行,听说还挺赚钱的,秦老头儿本就贪财,自然见钱眼开,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心。”
妇人还说秦黛与潘杨指腹为婚的时候,秦黛的娘与潘杨的娘很是要好,可是秦黛的娘跟男人跑了,坏了名声,潘杨的娘便对这桩婚事很不满,原想着找机会来跟秦老头儿提出悔婚,却没想到两个多月前,潘杨突然提起这桩婚事,没过多久,潘杨就亲自来秦黛家提亲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雨过天晴,花好月圆的美满故事。”
回来的路上,百里长歌疲倦地靠在马车侧壁上扶着额头,“可是为什么秦黛要在那天晚上跑出去呢?”
“一个女人在死前精心打扮过,有两种情况。”她道:“一种是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死亡而特意打扮,另一种是打扮好了以后遇到突发情况。”随后她偏头问叶痕,“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大?”
“自然是第二种。”叶痕想也没想,道:“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她很明显和许洛在鼎里翻找一样东西,而那个东西重要到让这两个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是一早预料到她自己会死,她根本没必要化妆后穿上那样笨重的新娘礼服跑去青莲山脚。”
“那么按照你的推论来说,秦黛是在化妆后的这段时间里收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而那个信息就是迫使她不得不身穿嫁衣连夜奔去祭坛边的理由?”百里长歌问。
叶痕将手里用白纸包住的那半张纸举起来对光看了看,“我觉得秦黛跑出去的原因很可能就在这张纸上。”
百里长歌瞥了那张纸一眼,“要是能恢复上面的字迹,将会是破案的一大关键。”
“我们现在去哪儿?”马车出了巷子,又走了一会儿,百里长歌忍不住掀开帘子欣赏周围的街景。
“我看你有些累了,回去休息吧,你风寒还没有痊愈,不宜吹冷风。”叶痕说着,将她滑落到肩头的披风拉了拉,顺便替她捋顺有些凌乱的鬓发。
“我昨天似乎听见魏俞说许洛的家人来了要将尸体带回去。”百里长歌垂下头,想掩饰脸上的红晕,“我们先去见见许洛的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