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手并不是枯萎的,而是如同刚刚砍断一般,皮肤纹理清晰可见,只是失了血色,可以明显分辩出来是男是女。在每个断手的中指尖处,都有一滴血凝在那里,没有粘在瓶壁上,也没有落到瓶底,只是怪异地悬在瓶子的正中间的位置。像是被抽了氧气,隔在那里一样。
掌心里传来师父暖暖的温度,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慌。
我大着胆子去摸那瓶子,冰凉硬实,跟平常所见的玻璃瓶并没有什么两样。
师父松开我的手,左右手合十,一指对天一指对地,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接着,朝着前面最上方的一个瓶子,施施然一揖到底:“姬弃携徒白姻禾,见过各位先祖。”
“晚辈白姻禾,拜见先祖。”
我也学着师父的姿势,朝那只瓶子行了个大礼。
师父立起身来,双手平放在胸前,提及一口气,脚借置物架的力道身轻若云燕般飞起,右手捏诀,食指往那玻璃瓶上一弹。玻璃瓶应声而裂,那滴血液便顺势滴落在师父的指尖。
落地站稳,师父把那滴血递到我眼前,语气仍旧淡淡,如风过屋檐。
“小佛,送你。”
我忐忑地将灵凤玉佩放下,余光瞄到周围的那些玻璃瓶子突然又消失不见了。原来我只有在握着玉佩的情况下才能看到啊。
“师父,这是什么?”
我犹疑着,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接过来才好。
师父执起我的右手,将那滴血往我中指抹去。鲜红的血一沾到皮肤,立即像被火烧了一样,起了一个赤红色的血泡。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师父往我手上轻轻吹气:“疼么?”
我不大好意思喊疼,只好摇头,说:“师父,一点都不痛。”
过了一会儿,痛渐渐消失,我把中指在衣服上蹭了蹭,除了有一个胭红的点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
师父牵紧了我的右手,又朝那只瓶子跪了下来:“入吾族门,守吾之誓。”
我忙跟着师父念了一遍:“入吾族门,守吾之誓。”
接着,师父朝瓶子磕了一个头,我忙也磕了一个。站起身时,我脑子抽风,问了师父一句:“师父,我们刚才是不是在行拜堂礼啊?”
师父一愣,眼带笑意:“记着,不允破身。”
我心里一凉:“哦哦,知道了。”突然又想到师父并没有否认我刚才的话,那么,也就表示着我可以把刚才的三拜,定义为古代成亲拜天地咯?
哈哈!
师父牵着我不徐不急地往屋外走去,出了门槛,进到院子里,望着那轮大得奇异的月辉出神。半晌后,师父才淡淡回道:“小佛,你指尖的守宫砂切不可消失。”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遂又问了一遍,“师父你说这是什么?守宫砂?”守宫砂不都是点在帮胳膊上的么?
师父的手在我腰上一揽:“守宫砂,守身如玉。”
我脱口而出:“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为了你守身如玉的!”
夜风带着微凉的寒意,寒意中透着梨花清香。那轮满月慢慢变小,变暗,朝更高的天空中升去,不再似挂在树枝上的那种唯美景致。随着明月的变化,那写在上头的誓言也逐渐辨不清切。
师父把我的腰揽着,拾起放置在一旁的转生轮,足尖一点,出了院落,往东面行去。
我轻轻圈住师父的腰,几滴水滚出眼睛。十八岁正是对爱情最渴望最幻想的年龄,师父却要我守身如玉。罢了罢了,假如不按照师父所说的,师父一生气,把我扔下不管,没有了师父,我的人生将惨淡而空白,那样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人生就是一场遗憾,得到一些,都会以失去一些事物为代价。
不能结婚,也罢!
偶尔摸个小手,亲个脸蛋总是可行的!
回到家,我们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师父就把我喊起来了,一切收拾妥当,我们打的去了虹桥火车站。在火车站在大门前,遇到了修灵和夏蝉。
修灵一见到我,笑嘻嘻地走过来,说要帮我背行李,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我的行李和师父的行李放在一个密码箱里,随身带着的背包也在师父身上背着呢,不需要他这么热情。在修灵与我说话的同时,夏蝉也走到了师父面前,嘘寒问暖。
我心里正直冒酸水儿,修灵朝我身后挥手,我转头一看,夏日推着药君来了。
近了,夏日跟我打招呼:“禾姐,早啊。”
“早。”我笑着走到夏日身边,“你这么小,应该把力气留着长个子,我来推他吧。”我手刚一触碰到药君所坐的轮椅,跟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浑身一哆嗦,我“啊”地一声惊叫出口,师父忙将我拉到身后,反手一掌打在药君的轮椅上,轮椅原地转了一个圈,夏日忙将轮椅扶稳当了,药君隔着面具,朝我神秘莫测地笑。
夏蝉轻哼一声:“别人的东西,最好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