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狄光远等人纷纷起身,杨守文则迈步走进堂内。
他朝那些僧人扫了一眼,而后上前躬身一揖,“县尊今日抵达长洲,下官因故未能前去迎接,反而给县尊惹来麻烦,还请县尊恕罪。”
狄光远道:“征事郎哪里话,本官也是才得了圣人旨意。
未曾想这长洲竟混乱如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胆敢袭击朝廷命官,真是罪不容恕。青之,你可还好?方才本官听闻你遭遇袭击,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呢。”
狄光远显得很热情,倒是让杨守文感到有些吃惊。
他连忙道谢,又向其他人行礼问好。之后才在狄光远的安排下,在裴光庭身边坐好。
“青之,本官得到你遇袭的消息后,立刻请崔刺史派遣兵马。包围了普会寺。
不过,那普会寺住持神慧却闻讯逃走,本官只得将这些僧人拿下。”
杨守文再次向狄光远道谢,目光旋即落在了法言和法慧两人身上。
“不知这些妖僧,可曾问出口供?”
“杨评事。冤枉!”
法慧大声喊道:“贫僧等人不过是寺中挂职,那管得长老去向?长老去了何处,我等确实不知,还请杨评事明鉴。”
“大胆!”
杨守文厉声喝道:“今在公堂之上,县尊未曾让你开口,尔何以敢大声喊叫?”
说着话,他起身向狄光远一揖,“此等妖僧,不知朝廷律法,胆大包天。为正公堂威严。还请县尊予以责罚,当掌嘴二十。”
狄光远闻听,立刻道:“正当如此,来人,掌嘴。”
两个差役上前,其中一人把那法慧死死抱住,另一个差役则手持竹板,上前啪啪啪一阵抽打,打得那法慧满脸是血,惨不忍睹。行刑之后。差役退下,法慧倒在地上发出痛苦**。而在他身边,知客僧法言则面色如纸,身体瑟瑟发抖。
不仅是法言。还有其他的僧人也都面无人色。
杨守文这才坐下,朝狄光远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语。
李隆基眉头微微一蹙,看了杨守文一眼;高戬和崔玄暐则保持沉默,面色如常。
狄光远道:“法言,你刚才说你不知道神慧的去向。
那本官问你。今天可曾见到过神慧?”
“日间早课时,曾见长老。
后来长老在禅堂念经,大约在申时左右,长老突然叫了几个人,驾船离去,并未与小僧交代。以前,长老也常驾舟访友,故而小僧也没去询问,所以不知他去向。”
神慧,跑了?
杨守文此刻也听清楚了情况,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申时,那应该是在他遇伏前后的事情,当时他还没有到达苏家园林。按道理说,伏击的刺客全都死在那里,不可能有人逃走。毕竟,杨守文手里还有一只海东青在空中警戒。如果有漏网之鱼的话,大玉一定会觉察,怎可能任他逃走?
没有漏网之鱼,那神慧又怎知伏击失败,及时逃走呢?
想到这里,杨守文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李隆基。
应该不会是他……李隆基若想害他的性命,有许多手段,半途伏击绝不是明智之举。
但联想到那纸条上的‘提防三郎’,杨守文心里就有些发堵。
他想到了白水塘伏击,想到了在洛阳时得到的那张示警的纸条,对李隆基随即就增添了许多警惕。
狄光远反复询问法言等僧人,可这些僧人却是一口咬定,不知道神慧的下落。
杨守文突然道:“法言,本官问你。
昨日神慧说,前天晚上普会寺遭遇贼人袭击,抢走了佛骨舍利,可当真吗?”
“啊?”
不等法言回答,周利贞蹙眉道:“征事郎,这似乎是两件事。”
“呵呵,只怕未必。”
“哦?”
“前天夜里,是我潜入普会寺,莫非周司直以为,是本官偷走了佛骨舍利吗?”
“这个……”
杨守文冷冷看了周利贞一眼,对高戬等人道:“下官在离开洛阳之前,姑姑曾告诉我,当日自广化寺逃走的无畏禅师,应该就是逃往江南东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长洲县。下官秘密抵达长洲之后,自然会怀疑那无畏禅师会躲在普会寺中。
当天夜里,我亲眼看到有人在普会寺被杀。
原本我以为是苏威被害,故而才急忙返回吴县,调动兵马前来抓捕神慧……可惜,苏威没有死。我方才见苏威的时候,也与他言明此事。我不知道那个被杀的人是否是苏威,但我却相信,这普会寺绝不是什么佛门净地。另外,昨天晚上义庄被人纵火焚烧,守护义庄的老人也被杀害……下官以为,怕与神慧也有牵连。”
周利贞闻听,立刻道:“何以见得?”
“前日,我抵达长洲后,曾听本地人说,普会寺外曾发现了几个丐儿的尸体……呵呵,那天我亲自前往义庄查探,结果却发现,那几个丐儿都是死于尸毒。”
狄光远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昨日包围普会寺,本想拿下神慧,严刑逼供,却不想被苏威苏员外的事情乱了方寸。想来,那神慧也有些害怕,所以才会在今天做出这等露出马脚的举措。
三郎,你以为如何?”
“啊?”
李隆基没想到,杨守文会突然对他发问,以至于当场就愣住了。
不过,他反应很快,旋即笑道:“昨日征事郎也与我说起此事,当时我就想在今日去查看义庄。不想那时候,义庄着火……如今想来,征事郎的猜测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