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漾起稀薄的雾气,天才蒙蒙亮,抵达那有着暖黄灯火的小楼时,只见两道身影正在那门口说着话,云竹转身的姿势像是要关上门,随后隐约听得锦儿的声音传来:“啊,他来了来了……”
以往就算两人斗嘴也算是斗出了一番革命友谊,但往往宁毅过来,锦儿都是一脸不爽的样子,这次难得她会这么兴奋,俨然是想要炫耀些什么东西。
方才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门口干嘛,此时看着云竹的样子,却似乎有些为难,她伸手哭笑不得地将锦儿往房门里推,目光朝宁毅这边望望,原本打算关门的动作也有些停了。宁毅走到近处,才闻到厨房那边一阵药味传出来,大概不是云竹的,因为此时站在门里的锦儿穿得严严实实,两层风衣将自己裹得像只熊猫,大有恨不得将被子都裹上身的架势,半个身体倚在云竹肩膀上,目光里有着短暂的得意,光荣地向宁毅宣布:“我生病了。”
“呃……”宁毅愣了愣,“那干嘛站在这里……”
“才不站在这里,我就是来拉云竹姐进去的。”裹在棉衣里的小手拉住云竹的衣服。
过得片刻,宁毅才弄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往云竹每天早上都在门外等着宁毅过来,这事情让锦儿觉得颇为不爽,觉得美丽大方高雅的云竹姐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她也抗议过几次,但是毫无效果。
今天早上云竹照顾一会儿锦儿的病情,估摸着昨天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情,宁毅今早肯定会过来,于是出来看了看,谁知道病中的锦儿便穿了衣服像个不倒翁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此时晨风寒冷,锦儿这样本身就已经感冒的人那里还能受得了寒,云竹一见,便推了她准备回去。
锦儿道:“那云竹姐也要进去陪我。”她此时本身怕冷,穿着衣服将自己裹得几乎肥大了一倍,苗条的身躯就快变成圆形,但口头上却自然是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让自己在外面生生冻死的气势,云竹哭笑不得地点头应承,两人正回头走,却见宁毅从那边过来了,锦儿便在门口停下来,要跟宁毅炫耀一番。
经过了长期的抗战之后,到了这次,云竹姐终于是我的了哦!
以往两人趁着云竹不在的时候彼此斗嘴,向来都是情敌一般的立场,此时宁毅哪里会看不出对方的意思,一时间倒也有些哭笑不得。锦儿今天是从床上直接起来,未有丝毫打扮,虽然平日里就算未曾打扮也是青春靓丽的美女,但这次毕竟还要加上生病的因素,面容中还是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恶形恶状地向宁毅表现着自己的得意,疯婆子也似。
云竹也是起床不久,一身朴素修长的衣裙,一头长发还未有挽起来,就那样在脑后流泻而下。她这时主要还是担心锦儿,推了她试图往里走,口中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啦好啦,回去啦。”锦儿摇摇晃晃几下,终于也开始转身往里走,但她发着烧,脚下平衡能力不足,这一转身,左脚往右脚上一绊,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
“锦儿里没事吧!”
云竹被这番状况吓了一跳,宁毅也有些被吓到,但随即只见锦儿躺在地上挥起手来:“没、没事……”厚厚的棉袄与一层层的衣物看起来像是粗大的炮管,里面伸出两只小手,看起来简直像是摇篮里的婴儿。
云竹俯下身去试图扶她,锦儿也在地上扭动几下,将身体往左边侧了侧,随后又往右边侧了侧,短手短脚在地上晃动着简直像是一只肚皮朝天的乌龟。挣扎一番,竟然爬不起来。
事实上,也是因为她身在病中根本没什么力气,云竹昨天肩膀上受了些伤,这时候也使不上多少劲。此时在这小楼中的还有云竹与锦儿的两名丫鬟——胡桃在年前已经成了亲,但因为昨天的事情,晚上还是赶了回来照顾小姐——只是通常宁毅过来与云竹碰面的时候两名丫鬟都不怎么出现几乎成了惯例,一时间她们也没能赶过来帮忙。待到锦儿如乌龟一般的在地上挣扎了几次没能爬起来,她与云竹一时间都变得有些尴尬,宁毅则是愕然半晌,随后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云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笑什么呢,还不来帮忙。”
“这个,男女授受不亲……”
“不要他帮,死也不要他帮!”锦儿此时看来短短的四肢在地上一摊,脑袋一偏,气愤地说道。她的脑袋也是裹在斗篷里,此时露出一张气愤的小脸,看来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宁毅笑着将话语继续下去:“不过,看她这么抗拒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有了帮的价值了……”
“少瞎说了,快点来帮忙啦,我没什么力气。”
“不许碰我、不许碰我,我就不起来,我就喜欢躺着……”
“别胡闹,地上凉,快点起来回房。”
“不要他碰,我元锦儿清白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