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麻烦……”东柱拿着那饼子,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说不出来,就那样看着那身影过去了那边的院子。
其实她看起来,并没有平日里那样的笑容,身影看来有些悲伤。不过到得那房门前时,还是能看见她顿了顿,嘴角拉出一个笑弧的样子,然后,推门进去了。
两人的剪影在里面动起来,东柱手中拿着那只饼子,怔怔地看了好久,随后小小地咬了一口。这饼子平时对他来说或许也是美味,但这时味道似乎并没有那样好,他只是望着对面那团光芒中的人影,体味着并不强烈但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些许情感,懵懵懂懂的恋情,迷失在这片夏夜里……
“这是地主老财做的事啊……”
房间里,宁毅感叹着,将桌上的饼子与干果分成两半,一半推往小婵那边:“吃不惯人家热心准备的饭菜,半夜三更丫鬟拿东西过来偷偷地吃,这种行为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被人知道也没关系啊,其实姑爷才真厉害呢,明明不喜欢吃,坐在那儿还能一直吃下去……”
“呃,我不喜欢吃很明显吗?”
“小婵看得出来,旁人肯定看不出来的。”小婵笑了笑,“我已经吃饱了啊,姑爷不用给我了。”
在大城市里过惯了,对于江宁的饭菜都有些不对胃口,回到这小山村中,纵然每日烹煮事物的据说是山里最厉害的厨子,宁毅仍旧吃得不惯,小婵也就每日里给他带来些其他的吃食。
“不管好不好吃,总之拼命塞,我也吃饱了。你既然拿过来,那就有责任一人一半消灭掉,不要浪费了。”
“那我要小半就好了。”
小婵拿起饼子与果子往宁毅那边放,宁毅摇着头协商:“不行不行,拿过来太多了,这下我就吃亏了,我们可以按照比例来算,分成五份,小婵你怎么着也得分担两份这能成交……这颗太大了,换个小的!”
如同谈判一般的协商在桌子上紧张激烈地进行着,小婵拿着那颗大果子,与另外两颗小的放在一起抗议:“不能这么算,这颗大的都抵两颗了……”
“那你拿出个比较靠谱的分法来啊,我觉得这几个饼子也不是一样大,你看,你那边那块很显然比较小,对不对……这样可不好,你故意占便宜。”
“姑爷要把大的放过来,就得拿两个小的过去!”
“我有另外一个办法。”
“嗯?什么……呜……”
小婵嘴巴一张,宁毅将那颗大的扔了进去:“好了,现在大的没有了,这下就比较好分了,我们不算那颗大的……”
“呜,煮么楞不酸,毋吃掉了(怎么能不算,我吃掉了)……”小婵一边艰难咀嚼,一边抗议。
“你吃掉了还怎么算,是你吃掉的。而且你话都说不圆,还学人谈判,你到底想说什么……啧,反正听不懂。好了,接下来我继续分,你有权提出意见,你提出的所有意见,我都会当做参考的……”
没什么事做,也只能找些无聊的事情娱乐一番,两人就这样拉锯一般的在房间里分吃着东西。待到分完细细一算,小婵才发现自己吃掉了一大半,她平素也是精明能干的金牌小丫鬟,只是对上宁毅就没辙,也只能嘟囔着“姑爷欺负人”,不久之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里就寝。
此时已经是回到了村庄的第五天,该要拜访的人基本上也已经拜访了一圈,接下来,便是再挨过两日,等待后日辰时将棺木下葬。而也是在第六日下午,江宁城中,柳色青青的河湾边,从店里回来的聂云竹望着不远处摆了棋摊的老人,稍稍停留了一下,以往也打过了几次招呼,算是认识的,这一次,老人抬头笑笑,在那边向她招了招手。
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随后抚了抚或许有些乱得发鬓,朝棋摊小跑过去,站在棋摊旁笑着与老人说了话。
老人也笑着站起来,几句话之后,他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然后朝旁边茶摊的小妹要了一壶茶,两人坐下之后,柳荫之中,聊起此时正身处偏远山区的名叫宁立恒的男子的事情。这是个好话题,可能成为父女的一老一少,也便算是真正认识了。
棋子,落下第一颗……
小山村中,这天晚上安安静静地过去,第二天辰时为死者下葬。原本中午晚上村里还有饭局,不过考虑到这些日子水患的原因,灾民过去江宁那边,能早一日回城便早一日回。下葬祭拜之后,宁毅等人便与众人告别,准备启程了。
巳时,天上的阳光刚刚变得有些灼热,马车离开南亭村,驶上了回江宁的山道。山中天气沉闷,不久之后,远处似有乌云开始聚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