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的家境并不宽裕,要不也用不着自己躬耕田亩之间了。他想不到初次见面就受人如此厚礼,显见对方的赏识出自真心实意。
即便是着了人家的道,对方一个月内真的破敌之后最终要帮周某人做十年苦力,估计往后也影响不到前程,不管事成与不成,自己都吃不了亏。万一他竟然真的成就了事业,创造一月破长毛的奇迹,建此不世之功,如此人物,自己追随于他也不算辱没了,多少还能挣些军功成就功名呢。
再说,救万民于水火,可不是万家生佛的功德嘛?
“这周家子好阔绰的手笔,气度倒是不凡!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虚夸海口。”
左宗棠放下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架子,向周晓峰稍稍拱了拱手,淡然谢道:
“如此,这匹马我就收下了!”
那语气,仿佛收下这份重量是多么给面子似的。这人确实太傲太桀骜,一个谢字,始终难以从他嘴里出来,能够行礼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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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出了湘乡地界,前面就是千年不变蜿蜒流淌的涟水河。
这条河是资江支流,水路与洞庭湖相通,乃是宝庆府双峰涟源一带通往外地的物资运输通道,坐船可直达益阳长沙等地。
丘陵地带道路不畅,在河道一侧岩石陡峭之处,不时有人工开凿的小道,平日里逆流行船便由纤夫拉往上游。一路之上,到处有成行的桃李柳树,这是纤夫们为夏日躲阴栽下的。
而沿路也有茶棚饭馆,做的都是河上船工和苦力们的生意,这些地方甚至能为这些四处奔波求生的下苦力们提供体贴周到的‘服务’。那些土娼只要一升米,就能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在生存压力下,众生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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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九十月间已是枯水季节,河滩露了出来,倒是方便了队伍行程。难以通行的地段,走河道就能减轻通行的压力。
沿着涟水河上溯,经白马湖,过谷水,在白鹭洲渡过涟水支流孙水河,在犁头嘴歇息半日,又行了两个时辰,前头已是贤童镇老街了。
乡关在望!
这是周晓峰这一支族人迁出老屋场居住了几代人的地方,往西再行一日,便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大熊山,那是周氏生发之地,祖屋家庙所在。后世早已毁于动乱的大屋场,现在却是人丁兴旺的。
站在河堤上,看着往日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河流、山川、田野与民宅,周晓峰心中有着无尽的怀念与感慨。
那横着几条破旧小船的老渡口,是少年时代嬉水玩耍的地方,那堤上的一行垂柳,曾经在闲暇时与朋友在树荫下垂钓,远处的乌石峰,往年踏青秋游常去,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山上莲花庵里的钟声,是否还天天清晨如时敲响?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生于斯,长于斯,这是生我养我的热土,怎不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念念在兹?
近乡情怯,游子再度归来,乡音未改,以往熟悉的面孔却再也无处寻找,魂牵梦绕的家人,只怕今生无缘得见。
河水潺潺,杨柳依依,青砖绿瓦,炊烟袅袅,但闻乡音入耳,就连鸡鸣狗吠之声,听上去也是如此的熟悉,亲切而温暖。
周晓峰身处其间,记忆如同潮水涌上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地大恸,悌然而泪下。
“久别了,我的故乡!我回来了,娄底,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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