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反正他们下午就走了。”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喜欢她陪你说话……”夏堇急切地抓住江世霖的手,却见他条件反射般抽回了手腕。她呆住了。
江世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缩手。或许因为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反复回旋:因为她不爱你,所以她不相信你的承诺,不相信你的爱情,甚至怀疑你的人格。因为不爱,她从来不愿了解你,更不会知道,就算你不爱她,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
因为他抽回手腕的动作太过突然,他只觉得肩膀一阵疼痛,伤口又裂开了。“我想歇一会儿,你也去睡一会儿吧。”
“我知道,你对她,只是对小妹妹那样……”
“木槿,我真的累了。”江世霖打断了她。上次,他忍不住想抱一抱她,结果扯开了伤口。这次又是。他不想终日躺在床上,他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结束一切。“你有什么话,晚饭的时候再说吧。”
夏堇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难受。他闭着眼睛不愿看她,大概他很希望她早日回涿州。她转身走出房间。
江世霖听到房门“嘭”一声关上,这才睁开眼睛。估摸着她已经回房,他扬声问:“有人在外面吗?”
门外,夏堇听到他的话,眼泪瞬时从眼角滑落。
“三奶奶……”
夏堇对丁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急急擦干眼泪,示意小厮进屋看看他。
不多会儿,小厮按照江世霖的吩咐,带着大夫入屋处理伤口。夏堇立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突然间她很怀念他对着她撒娇的日子。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丁香,你觉得父亲与母亲感情好吗?”她悄声询问。
丁香不敢回答。两位主子间的情况太不对劲了,她心急如焚。“三奶奶,三爷只是不想让您担心。”她劝慰。
夏堇笑了笑,喃喃自语:“以前我一直羡慕父亲和母亲,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嫁一个父亲这样的夫君。直至相公醒来,我们每天吵架,我才明白,两个人感情的好坏,是不能看表面的。或许这就是‘冷暖自知’的真谛。”
“三奶奶,三爷只是因为受了伤……”
“自从知道父亲早已不爱母亲,我就一直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母亲的。对一个人的感情真的能在一夕间改变吗?自古以来,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所以他们大概很容易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可是女人一辈子只会嫁一个男人。所以时至今日,母亲唯一的愿望仍旧是死后能葬在父亲身旁。”从小到大,她对父亲的感情都深过对母亲的,这一刻,她更同情母亲。或者说,她同情自己。
“三奶奶,您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夏堇擦干脸上的泪水,“相公也说,我不应该总是胡思乱想。上次的事是我做错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她深吸两口气,等着大夫离开屋子。
屋子内,江世霖闭着眼睛,任由大夫为他换药处理伤口,叮嘱他以后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再次撕裂伤口。恍惚间,他听到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他诧异地睁开眼睛问:“三奶奶一直在门外?”见到小厮点头,他暗自懊恼。他知道,她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她自始至终都缺乏安全感,因为她及她重视的一切只能依附他而生。偏偏她看不到他对她的感情,不相信他的承诺,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总是担心害怕。
“你让三奶奶……”江世霖戛然而止。他把她叫进来,又能对她说什么?如果他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从没有喜欢过她,恐怕她会更担心,生怕他哪一天就会抛下她不理。他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快快乐乐的,才能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江世霖默然躺着。难道真要他成为她喜欢的正人君子?如果他们都在假装,那么他们的这桩婚姻,还剩下什么?仅仅是谎言?江世霖犹豫不决。他知道她肯定又哭过了。
“吱呀。”房门突然打开了。
江世霖转头看去。夏堇正向他走来。她的脸上没有泪痕,但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她真的又哭了。他暗自叹息。
“相公,大夫说,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夏堇在床边坐下,“我知道你想休息,可是我想在这里陪着你。我不会发出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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