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已然肯定,他记起我是那个瘦小又总被嫌弃算计的小竹竿了。而他之所以会走进来,因为他要解除这禁锢!心魔于此,画影也于此,他以为单方面破解心魔,就可破我生死劫。可是心魔沉淀二十年,在他身体里扎根了,尤其是他几次差点被催化成魔,又岂是这般容易?而他并不是莽撞之人,在下一个决定结果未知情况下,做了两手安排。一月后他能醒来,意味着破除心魔固然最好,如果醒不来,那就合两人之力来破。
我是这般理解和判断他行为的涵义的,所以当心中清明时不顾一切要冲进来。
轻轻坐下,依然感应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气息,其实我也不知道进来后该怎么做?是再一次用血去渡化他吗?我有迟疑,不是怕以命换命,而是怕没有作用。前次能以血救回他,是因为我的体内流着盛世尧的血,而今这血与他已经相溶,等于我和他流着相同的血,若能起效用,他自己就能依靠自己醒来了。
“高城。”我轻唤,城哥哥三字唤不出来,轻抬手,指尖微颤,触及一片清凉,寒意渗透进皮肤。突的心上一抽,我猛然想起他的三次之限!为疯子输血是第一次,在进来这时他再次以血为刃破开肉墙,岂不是启动了第二次?第三次......
不,绝不可能有第三次!我开始心慌意乱,俯下身贴近他脸面,想用自己的脸去暖他,可是等贴近了发觉自己比他的还要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代表他其实还有余温的?立即将耳移往他心口处紧贴,在等了足足半分钟我将绝望时,突的一下极轻的震动传来。我以为是错觉,继续匍匐他胸口,等听到第三次时才确定,他不是没了气息,只是心跳缓慢地几乎不在跳动。因此我去探他鼻下以及脉搏,情形都相似。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曾跟我形容过空间里存在的特殊介质会让人身体机能停滞,而他甚至可能是石棺里那对夫妻在死后所生,所以他的生理机能定异于常人。
在确定他没有死后,我就趴在他胸口,感受那缓慢的震动,心绪渐渐冷静,头脑也开始理智运转。我的画影根源由来于此,正是五岁那年被他设计弄昏成了这空间的脑,于是影像叠生,成为了我的一种能力,也正是这种能力和高城控心结合,使得这空间打开缺口,从而两人才逃出生天。那这刻我如果再次画影,用意念操纵这里,是否能将他送出去?
刚想到这,就觉身下原本规律缓慢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我心神顿时不宁。他有感应!即使在这种状态,他依然能遁入我的思维空间。
我索性轻声开口:“高城,在你跟前我总是愚笨,因为有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来思考。愚笨地以为你在峡谷真的忘了我,愚笨地以为在船上可以瞒过你,也愚笨地跟着你来到这岛听完你的故事后,还傻傻认为你帮我寻找记忆来救我。殊不知啊,你早就将一切规划好了:与张继合作,让阿蛮在外守护,用疯子的血唤你神智不灭,而徐江伦的势力能保我这一月平安。”
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眼中却荒漠成沙,我说:“实际上你早算到我会沉睡一月吧,因为,你在我脑中也下了心理暗示,对吗?过往云烟,你在踏进楚城时就想起了我是那个曾被你算计的小竹竿,是故你让疯子用迷迭香将我迷晕,在我脑中下一道让回忆童年过往的指令,而破除指令的答案就是你的名字。所以我在梦中画影里,看着年少的你觉得熟悉几次脱口而出,却都滞在喉间,只因你设定的心理暗示时间未到。”
“一月为期......这一月于我而言是画影童年至少年回忆,但我不知于你是什么意义。你知在这区域范围内,若还有人能保我周全,就是将你视作强敌的徐江伦。在保我不被秋月白陷害的同时,也牵制住了徐江伦,你不能让他来破坏这个计划。看吧,其实我真动起脑来一点都不输于你吧,可是,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是表面看似你想独自破心魔却一月未成,然后让我一同进来与你合力,还是......”
我闭了闭眼,吸了下鼻子,感觉眼眶有些刺痛,再睁眼时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咫尺之处的那张脸,即便昏暗模糊。再出声已凄然:“还是你根本就以一月为限,以生命为祭来换我生?我傻,真的傻,怎么就信了你带我去寻记忆这种鬼话?你带我去楚城,你知道这个地方,一直都知道,却不曾带我来,只将石棺的故事讲给我听。那时候你就在为我之后画影铺垫,让我明白这空间的特殊性,你是在告诉我即使没有了心,脑还在,生命依旧不熄。而一旦破除了心魔,与我绑缚的劫也随之烟消云散。”
在顿悟这一切时就无形中有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不知哪一根肋骨,滴着血。
心跳之间相隔半分钟,刚好三十秒,若以人的脉搏来数心跳,一分钟有六十多次,所以一个月又零二天,每天都在漏跳一次,而这规律会永久地持续下去。我怎么还能天真的以为你会自己醒来?咬破嘴唇悲泣:“高城,你够狠!”
对自己狠,对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