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协安此刻都不由有些佩服还能和父亲谈笑风生的徐静贞了,虽然她明显比平时拘谨的态度,和绝不敢向何田莲遗像方向瞟过去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但是,她没有食不下咽,也算是难能可贵的应对能力了。
只有孙爸,独自一个人乐呵呵的。太好了,老婆子你看,我终于完成你交待的遗愿了,今天是看着我们的未来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吃饭,你放心,我争取让我们儿子半年拿下婚事!把儿媳妇娶进家门,让你安心。
徐静贞很想握握孙协安的手,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对抗一下满身的鸡皮疙瘩,但总觉得这种小动作似乎又是一种对于死者的不敬,于是强忍住。
努力刨饭,吃饱算数。
于是徐静贞在一种诡异的坐立不安中,吃撑了。
这顿饭,最终在三个人的各怀心思中,终于落幕。
孙爸很满意。
孙协安很无语。
徐静贞很撑。
孙爸想留他们继续喝茶,孙协安主动跳出来做挡箭牌:“爸,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呢,约人谈点事情,改天再陪你喝茶聊天,今儿是真有事。”
孙爸不无遗憾:“好吧好吧,快去快去,以后可一定要常来。”
孙协安和徐静贞相携出门,好容易走出了倚门而望的孙爸视线之外,徐静贞赶紧握住孙协安的手。
“赶紧给我暖暖,我觉得一顿饭我都被你妈的冷眼冻僵了。”徐静贞真心实意。
第一次坐遗像隔壁吃饭,能吃下,还吃撑了,这简直是内心强大的另一种表现。
孙协安握着她的手:“亲爱的,你辛苦了。今天我爸搞出这么一出,我也没料到。”
“陪我走走。”徐静贞有无数槽点可吐,但是吐不出来。
没想到,情深如孙爸,活得有点走火入魔的。
孙协安虚弱地辩解着:“平时我爸他不这样,今天,估计是高兴得昏了头了。”
孙协安一语中的。
无独有偶,为了儿女婚事,高兴得昏了头的,绝不止孙爸一个人。
经历了坐在一个装饰得像灵堂一样的房间里,和遗像一起吃饭,孙协安和徐静贞觉得再也无法有任何诡异的场面能吓倒他们。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他们和徐静贞父母吃饭的地方,约在一家酒店。
前几天,母亲大人就主动打电话给徐静贞:“xx酒店xx厅,周日上午十一点,可绝对不能迟到啊,你们俩都穿精神点,最好让小孙穿西装。”
徐静贞正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加班赶着一份体验报告和优化列表,随意想了想,如今爸妈真是宰得狠啊,吃顿饭而已,还弄个高级酒店的什么厅,简直把未来女婿的血汗钱不当钱。
另外吃个饭,派头还要整这么大是什么情况?真是事情多。
但是以和母亲大人三十年的相处经验,千万不要惹母亲大人动怒是第一要务,要以服从和配合母亲大人作为人生信条,所以漫不经心答道:“好好好,知道了,我们准时到。”
于是周日上午的十点五十,徐静贞穿一件小香风的小礼服,不算特别正式和夸张,臂弯里挽着一身西装革履的孙协安,出现在了酒店的宴会厅。
这样相携而来,远望去,也是一对很登对的璧人。
还没走进宴会厅,徐静贞远远看到了正躲在外面走廊上抽烟的徐静豪,徐静豪一脸坏笑:“漂亮!拜你们俩所赐,我又涨见识了。”
“你怎么在这里?过来应酬客户?”徐静贞很意外,居然能巧遇徐静豪。
徐静豪一副“就知道你天真了”的表情:“我应酬客户?没错,我是在应酬,应酬的对象是你妈。今天二婶不是过生日吗?”
“等等,不对啊,我妈生日明明是约了我和我男朋友吃饭啊。”徐静贞奇怪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她虚弱地打望了一下貌似人声鼎沸,能装下几百人的宴会厅,“你是说,我妈不仅约了我们俩,还约了很多其他人?”
“很多?”徐静豪呵呵。“二婶热情邀请了不少人。”
“过生日,多请点人也没什么关系吧?”孙协安拍了拍徐静贞的手背。
“又不是什么整生日大寿,突然这么大肆操办,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徐静贞的直觉雷达发出不妙的预感。
孙协安扶着她的手臂:“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门口,总不能不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