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站起来,挥舞着手臂表示不满。
李言庆正色道:“无忌,你且听我说完……我为参天之木,洛阳即为我根基。
柴公在洛阳,我非常放心,所以不需要挂念。
长安,则为我主干,是我立身之所。有根无干,有干无根,都不可取。所以,我必须要留下一个信得过,而且能独挡一面的人在这里。而这个人,非你莫属。
我要你留在长安,责任重大。我去岭南之后,家中一切,唯有托付于你才能放心……至于幽州,蓟州,乃至于河间……都不过是我的枝叶罢了。你留在长安,除了要为我稳固后方之外,还需留意各方动作,上下疏通,使我无后顾之忧。
而我前去岭南,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必会返回长安。
我不在长安的时候,洛阳、长安的基业,都交由你来打理,还请你多多费心。”
说着话,李言庆向长孙无忌一揖,无忌立刻闪身躲开。
“你要我留在这边,我也没有意见。
只是你一个人去岭南,身边也要有个能商量事情的人啊。”
“我会带祖君彦前往,另外柴公为我推荐了一人,就是昔曰窦建德手下学士凌敬。
有此二人,我想应该足够……”
朵朵突然起身,“我陪你去。”
“你?”
“我也要去!”
长孙无垢、裴翠云和毛小念,纷纷起身。
李言庆摆摆手,想了想后道:“让朵朵陪我前往岭南足够。那边环境恶劣,实不宜你们通行。朵朵身怀绝技,武艺高强,而且她僚人公主的身份,也能对我有所帮助。你们三个留在家中,好生为我看护……我会请舅舅从少林寺抽调一队武僧前来守护。
此事就这么决定,你们休要争执!”
李言庆一直以来,都刻意在家中保持几分明煮的气息。
然而他一旦做出决断,那就不会轻易改变。裴翠云几人想了想,觉得言庆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此去岭南,环境恶劣,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朵朵还好一些,似裴翠云、长孙无垢,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让她们随行前去,弄不好反而成为拖累。所以在言庆下定决心之后,裴翠云和无垢也保持了缄默。
“对了,带上薛礼吧!”
朵朵再次建议,“你身边总要有个小厮,薛礼如今武艺初成,也不好就此中断。
他的身手自保足矣,不需要你我费心。让他跟着,也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言庆想了想,点头答应。
长孙无忌又问道:“那你决定何时动身?”
“一俟朝廷正式发出敕令,我即刻启程。”
“朝廷发出敕令,恐非一朝一夕。在你动身之前,我建议你最好稳定一下兄弟们的心思。”
言庆一怔,向长孙无忌看去。
长孙无忌正色道:“辛文礼将军还好说,幽州毕竟是重镇。
陛下既然命他为幽州总管,断然不会轻易动他……但克明、世绩还有老姚他们几个,你还要小心安抚才是。克明驻守蓟州,乃苦寒之地。你要知道,他是个有才学的人!而有才学的人,往往心高气傲。你此去岭南,若时间久了,只怕会淡了交情。”
“那你认为……”
“如果不能令他调出蓟州,一定要设法赋予他更大的权力。”
此时,裴翠云拉着无垢朵朵还有小念,抱着女儿悄然离开竹楼。因为她们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李言庆和长孙无忌所商议的事情,定然非常重要,不适合她们继续留下。
“什么意思?”
李言庆凝目直视长孙无忌。
“大家当年是因为你,才聚在了一起。
又因为你,而归附了关中……而今,他们因你,受到朝廷的排挤和打压,而你自己,又要远赴岭南。养真,恕我直言,交情交情,要常常交往才行。三五载光景,足以令沧海桑田变化。你就一定能够保证,克明不会改变主意,世绩会不会心怀不满?”
李言庆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坐下。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似乎没有长孙无忌想的这么周全。
或者说,他过于相信友情,却忘记了,有的时候,友情更需要经营……“那你说怎么办?”
“给他们一个希望!”
长孙无忌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希望?”
“对,就是希望!”
言庆闭上眼睛,沉思不语。
长孙无忌又道:“养真,我知你心中有顾虑。
其实,舍陛下之外,李氏宗亲之中,何人能比你更加适合?当年,你年纪不够,所以空有声名,却难以自立。三五载以后,谁还敢说,你的年纪资历不够呢?”
说完这些话,长孙无忌似乎轻松了许多。
“克明曾与我言,如若你愿插旗,他可为你外援。
蓟州苦寒不假,却是精兵锐士辈出之地。只要你能给他希望,他就能安心等待。
还有老徐,亦是如此。
论交情,你和老徐的交情,比我还早……你可知,老徐视你为不二之选,天底下能令他服气的人,再也没有。但若你不给他一个希望,他又如何能为你效命?”
说实在话,言庆有点懵了!
长孙无忌这些话,分明是逼他挑明态度。
其实,李言庆的心思,长孙无忌不是不清楚。但有些事情,他也好,杜如晦也罢,还有徐世绩、罗士信、王伏宝、刘黑闼、姚懿……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
含含糊糊,终究会令人产生误会。
这些人或是才华出众,或是野心勃勃。
他们愿意臣服李言庆,是因为他们相信,李言庆会给他们一个光明未来;可如果言庆就这样一直含糊下去,迟早会令这个团队分崩离析。就好像李世民,抢战功也好,争夺权力也罢,正是因为他的目标明确,才使得天策府,犹如铁板一块。
现在,长孙无忌需要李言庆,表明他的态度。
真的要表明吗?
李言庆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凝视着长孙无忌。
“无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多五载,我一定杀回长安。”
这句话一出口,长孙无忌顿时笑逐颜开。
他连连点头,拉住李言庆的手臂,“如此,我们就等你五载……养真,休要令我等失望。”
心头骤然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言庆迈步走出大厅,站在竹楼的门廊上,仰望苍穹。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我,真的可以成功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