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墨兮定定的目光她看去,一只白玉发簪静静卧在绯色的锦被上,烛光下静静地闪着光芒,流转着华贵与圣洁。墨兮轻轻推开苓儿,俯身握住那枚簪子,紧紧攥在手心中,脸上与手上都毫无血色,似乎这簪子带了某种诅咒,她的目光中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已只剩下毫无边际的恨,透心透肺透骨而寒的恨,双目赤红,几欲癫狂。
她不会认错,当年在廊城百里牧云的军帐里,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君无药就是陶泽的时候,她不能相信,不愿相信,恨不得杀了陶泽,是她亲手曾将这根簪子送进了陶泽的心脏,可终究因着君无药的那一丝温情,她未将簪子尽数送入,陶泽也并未死去。
后来纳兰落雪曾告诉过她,陶泽日夜将这簪子带在身上,问她怎能如此狠心对一个爱她至此的人。而如今,在她的床上,她的锦被上,看到了这根发簪,联想睡梦中闻到的那一阵奇特的香味,还有那个来得莫名其妙的旖旎的梦,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她嘶哑的声音像来自地狱,透着深深的冷意。
苓儿吓得跪倒在地,脸上淌着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说道:“奴婢真的不知啊,是王上交给奴婢的,让奴婢无论如何都要让您喝下去的。”
“替我更衣。”出乎苓儿预料的,墨兮并未再责问她,反而只是淡淡的吩咐她换衣:“我要那件大红的凤冠霞帔。”
苓儿彻底怔住,那件衣服是王上前些日子送来的,说这将是墨兮姑娘的嫁衣,可是墨兮连看也未看就扔在柜子里,今日这是……
她毕竟不敢再多问,依言取出那件嫁衣,火红的颜色抖开,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似要振翅高飞,只是那些金线勾勒的祥云还有百花,不知为何看上去像是一团团火焰,正灼热的燃烧着那只高傲的凤凰,而它高高抬起的头,仿乎正在痛苦的嘶鸣。
苓儿赶紧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将华丽的衣衫层层相叠,披好在墨兮身上,盘起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描了妖艳的红唇,抹了淡淡的胭脂掩去太过苍白脸色,远山眉如画,细长如鬓,凤衔花的步摇,凤口里衔了一颗吊着的南海珍珠,凤尾处倾洒而下的流苏摇曵生光,眉间一点朱砂,妖娆陡生!
现在的苓儿终于明白了王上为何如此痴迷墨兮,也明白了那个遥远的玄乾国皇帝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挑起战乱,更明白了这天下真的有人担得起倾城倾国四个字。当墨兮从圆凳上站起转过身来时,她做为了一个女人,也被惊艳得动弹不得。
那样的美啊,应是仙子误落了凡间,才染上了一世烟火。
“王上在哪儿?”墨兮浅笑一问,苓儿背后却一阵发麻,却不由自主的回道,“王上此时应在竹林。”
“好,我们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