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付了夜度资的一听是来捉贼的,都大呼冤枉,唐辎厉声喝道,“尔等还不住口!”立时便叫人把这几个连同董家的随扈都扯到了一边。
仵作悄悄上来说了几句,唐辎点点头,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尼姑,便叫她们互相指认了,得了各人的姓名来历,他道,“有人状告商人张某、李某在这庵中失踪,如今已然寻得二人尸首,还不招认罪过!”
那些尼姑大惊,都道“与我无干”,也有的一边喊一边去看庵主,那智能的脸都白了。
唐辎便叫人将那些一边喊一边去看智能的尼姑单提出来审问,几十板子下去,果然就有人受不住了,招认道,“那两人银钱丰厚,嘴儿又甜,庵主说要留下他们,就趁醉给他们剃了头,要做个长久夫妻,谁知他们醒来后吵闹,有一个不慎失脚跌在井栏上磕死了,庵主怕这事闹出去,就把另一个也药死了。”
唐辎问她,“你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是不是从犯?”
那尼姑哭道,“庵里闹老鼠,药老鼠的砒霜都是我管的,那人死之前,庵主跟我拿过砒霜,实不知是拿来给人吃的。”
这尼姑断断续续的把莲花庵平日里的一些勾当也都招了,招客过夜已是寻常,还有诸如诱骗良家女子入庵奸宿,将寻常春药当做种子春意丸卖给求子妇人等等。
唐辎叫她画了供,便叫人将之拖了下去入了女监。
别人一见她招了,也都一个个的松了口,争先恐后起来,唯恐自己供状上毫无建树,不得赦罪。
那智能被单独关在一处,等到她受审时,别人都已审过了,她还要狡辩,唐辎就让人将前头几人的供状念出来给她听,她听得冷汗连连,惨白着脸,又想到被抓起来的董知府,便叫道,“你们做官的出乘驷马,入罗红颜,何等受用!一样的爹娘生养,怎地剃了头发,便这不许那不许?难道尼姑不是人身?”
唐辎见她说的不像样,当即叫人把她堵了嘴打了二十板子,她才老实了些,再问,却仍旧吞吞吐吐的。
李龄诈道,“她既不愿意招,打死便是,既然有了其他人的供词,定个凌迟也不算重。”
唐辎道,“也罢,那就——”说着,拈起一根签子便要扔出去。
智能这才怕极了,喊道,“老爷!老爷饶命!我不是主谋!”
董知府在那处宅院里待了几天他也记不清了,多数时候他都晕晕乎乎的,吃的是粗茶淡饭,夜里只有一卷破棉被,可把他折腾坏了。
等到了第六日(也许是第七日?),他又被堵了嘴蒙了脸,颠簸了半天,被扔进了一处树林子里,等他好不容易将绳索解开,解下头套,发现自己竟然离大路极近。
慌慌张张的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回到家顾不上妻妾儿女们的哭泣,先把肚子填饱了,又洗了个澡,一身上下都打理一新,这才舒了口气,问董太太,“这回家里花了多少钱?”
董太太一愣。
董知府以为赎金太高,董太太不敢跟他说,就恨声道,“敢算计到我头上!吃了多少我让他加倍吐出来!快说,我这条命花了多少钱?”
“您说什么哪?没花钱啊。”
董知府暗暗思量,“莫非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敢动我?”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的人呢?那天跟我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没?”
董太太就哭了,“没有,一个都没回来,我和孩子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衙门里也找了,一点儿音信都没有……这都六七天了,您到底哪儿去了?”
董知府皱着眉,抬脚就走了,到了外头找来管家,想要问问这几天的事,可看着管家,他心里又生出疑虑来,死盯着管家把对方看得冷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才嘱咐了一句,“你去城外莲花庵看看出了什么事。”想到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他又不想打草惊蛇,就道,“明天城门一开你就去。”
董太太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也不知是被哪个小浪蹄子勾了去,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没好脸色!”心里却琢磨着家里有姿色的丫鬟哪个比较懂事,可以开了脸来留住丈夫。
董知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将近中午才爬起来,他坐着轿子来到府衙,正撞上从福州过来的福建布政使和监察御史。
看着那两位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他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事了……!
早晨姐妹两个恭送了唐辎去衙门,等到晚上回来时,唐辎就从同知变成了代知府,虽说品级还要等朝廷的任命下来才能升上去,可既然本省的布政使刘大人已经发了话,这事儿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唐辎在衙门忙了几日,才将布政使大人和监察御史以及已经被锁拿归案的董知府送走了。
唐妍叫人送了一只不大的箱子过来,唐辎打开一看,却是满满的一箱子名帖,那送箱子来的是唐妍的亲信,“我们太太说了,因着府上闭门谢客,这些帖子就都送到李家去了,我们太太不敢自专,就叫人收拾齐整给您送来了。”
唐辎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堆东西,妻子不在,家中不得不闭门谢客,可这些帖子却不能当做看不见,有些帖子他可以处理,可有些是与王氏有来往的,他就不好办了,想了想,将这些帖子分作两堆,叫了唐曼宁和唐曼春来,指着其中一堆说道,“女子日日困于后宅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太太不在,这些东西你们看着办吧,有不懂的就去问你们大姑母和表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