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舟站舞台左侧的台阶之下,很艰难地消化他说出口的话。
四周的相机快门响成一片,已有记者看到了站在台下的萧嘉树,萧嘉树将她的手拉得很紧,但徐宜舟的脚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得一步都迈不动。
事隔近三年,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的男人,竟然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感觉,谈不上是高兴还是愤怒。
“大家好,我是萧嘉树,风品传播的负责人,同时我也是《无疆》这部小说的作者——萧水载川。”萧嘉树见徐宜舟站在台下石化般的模样,便没有强迫她上台,而是直接站在台下,对着记者手里的麦就开始说话。
清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发布会现场,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今天选择这样的场合出现,是因为我想澄清一件事。我和《无疆》的编剧陆文栩之间,一直以来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这一点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改变。”萧嘉树说着,没有回头看过一眼陆文栩,只是伸手将徐宜舟重重抱进了怀里。
“你身边这位女士是?”记者很快跟上他的话题。
“我的女朋友,我心里唯一的萧太太。”萧嘉树浅笑着面向众人,“感谢所有的粉丝对《无疆》以及对我的支持,希望大家可以像支持这个故事一样,祝福我的这段感情。”
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亮得徐宜舟眼花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即便萧嘉树把她抱得再紧,她也还是觉得冷,便忍不住将身上的披肩拢紧,然后将脸转到了萧嘉树怀里。
萧嘉树已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微皱了眉,脸上的笑却未减,温和有礼地又说了几句,竟不顾现场的新闻发布,连声道歉之后拉着徐宜舟出了大厅。
他今天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参加新闻发布会,而是为了澄清近期来关于他和陆文栩之间的绯闻话题,并昭告天下自己和徐宜舟之间的感情。
可媒体似乎对萧嘉树这个颜值堪比男主的神秘作者抱了极大的兴趣,竟一路蜂拥着跟到了门口。
“各位媒体朋友,《无疆》的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请大家回到原座,保持安静,谢谢配合!”台上的主持人见场面有些失控,马上开口。
台下的记者席几乎都空了,陆文栩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笑着,她身边的位置空着,像个嘲弄的笑。
萧嘉树几乎将徐宜舟整个人都搂进怀里,伸手拦着周围拥来的人,脚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
他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告诉她这个事实。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浪漫。
起码对徐宜舟来说,她不喜欢。
哪怕萧嘉树说的话再动听,再浪漫,徐宜舟在那一瞬间却产生了一种自己在作秀的错觉。
爱情是件很私人的事,她不需要他以昭告天下人的方式来证明这段感情的重要性,那只会让她觉得他在刻意表达什么,又掩饰着什么。
比如他是萧水载川这个事实。
比如他的确和陆文栩有过一段曾经,不管这段曾经只是朋友还是情人,都确实存在过,他有权利选择不告诉她,但……她不想他以这样的方式来撇清这段过去。
徐宜舟心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光怪陆离的念头都一闪而过,她抓不到重点,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也不知是被记者给闹的,还是因为萧嘉树。
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萧嘉树将她带到了楼上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工作人员,正低了头玩手机,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抬眼扫了扫,便又低了头去。
徐宜舟离了萧嘉树的怀,觉得室内闷得叫人窒息,便拉开了露台的门,走到了室外。
冬天太阳落得早,傍晚五点天已微暗,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雪景,徐宜舟身上还穿着礼服,只披了条披肩,站在零下十几度的露台上,刺骨的寒冷袭来,与室内的温暖成了巨大的反差。
“阿嚏。”她猛得打了个喷嚏。
厚实的外套兜头罩来,抵挡了这阵寒冷。
他的手臂环来,又将她给抱进怀里。
“你想冻病?”萧嘉树对她的举动又心疼又不满。
徐宜舟的脑袋被冷醒。
“萧水载川?你瞒了我很久……”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她的反应与萧嘉树预料的不一样。
他猜过徐包子会生气,也猜过徐包子会惊喜,甚至猜过徐包子会和自己争执,却没猜到徐宜舟的反应,如此冷淡。
说她是生气,她的表情和口吻都如常;说她没生气,但她眼里有些陌生的冷静,并不属于往日的徐宜舟。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也想澄清这段来关于萧水载川和陆文栩间的绯闻。”萧嘉树将裹在她身上的外套拢紧。
“没有喜,只有惊。”徐宜舟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精致的妆容上,他看不出她的脸色。
“……”萧嘉树沉默。他只是想借这样的方式消除绯闻,顺便告诉天下人已经有一个女人住在他心里了而已。
但显然,徐宜舟并不领情。
“你肩上的伤,就是在白凤村时留下的?”徐宜舟又道。
萧嘉树点头。
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他依旧在地底和她一起撑过那么长的时间,徐宜舟的心忽然软去。
“萧嘉树,谢谢你。”
“谢我什么?”萧嘉树不解。
“谢谢你在白凤村的危难里,陪我撑过最绝望的时刻;谢谢你给了作为读者的我一本《无疆》;谢谢你后来为我所做的事,微博的发言和你的推荐;谢谢你做了我的精神支柱好多年……”徐宜舟缓慢开口,她伸手轻捂了萧嘉树的唇,没让他打断自己,“这是徐宜舟想对萧水载川说的话,只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和你说。”
“舟舟……”萧嘉树拉下她的手。
徐宜舟还在继续说:“但是,萧嘉树,我不喜欢今天这样的方式,以后……不要了。这是徐宜舟对萧嘉树说的话。”
她说完,褪下了外套,又盖到萧嘉树身上,然后折身回了房间。
“走吧,酒会快开始了,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