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有些沉去,阳台没有开灯,徐宜舟看得并不真切,那个男人隐约间似乎朝她笑了一下。
“舟舟,你回来啦!怎么站在外面,风这么大,快进来。陈叔给你留了好菜!”陈叔发现了站在院子里呆呆看天的徐宜舟,忙扯了嗓门笑道。
徐宜舟惊疑不定地收回目光。
“还吃什么,快点过来帮忙!”徐妈妈听见声音已从屋里冲了出来,一点没客气地抓住了自家闺女的手,把她往里边扯,“你来得刚好,先别急着吃饭了,快帮我传菜上去!”
徐宜舟被扯着往家里走去,再抬眼看去的时候,阳台上已经没有人了。
果然是她眼花了?!
也是,萧嘉树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不至于跑到她家来吧。
“妈,这是怎么回事?”徐宜舟一进屋就看到厨房里面忙得不可开交的小工。
“忙死我了!”徐妈妈利索地卸了她的背包,然后捧了一个大托盘塞到她手上,一面快速解释着,“昨晚临时有个公司组织员工来这里玩,包了附近几家民宿,又跟我订了海鲜餐,这会正在楼上闹腾着,你别问了,快给我把菜传上去,就差几道菜了,等会下来再吃饭,你陈叔给你留了好东西,快去快去!”
徐宜舟被徐妈妈催得没功夫多想,大托盘上放着六大碗鱼仙海鲜烩,沉得不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朝上走去。
才走到二楼转角的地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来帮你吧。”
徐宜舟只觉得手上一轻,有人走近来,不容拒绝地接走了她手上的托盘。
“你……你……”
等看清来人,徐宜舟惊愕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楼梯的铁艺壁灯洒下带着花影的光芒,红砖白泥缝的墙边,踏着满地花影走出来的男人,英俊挺拔像院子石槽里倒映的月光,明亮亮又水汪汪,一眼就闯到心底去。
她的眼睛没出问题,刚才站在二楼阳台跟她打招呼的人,真的是……萧嘉树!
“走吧。”萧嘉树端着托盘,稳稳地朝楼上走去。
不锈钢的托盘和他的模样气质格格不入,但偏偏他又端得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
徐宜舟大脑呈现短暂的空白和迟滞,跟着他走到四楼天台入口,看到天台上六张坐满人的大圆桌时,她才像被雷劈到似的,清醒了。
但为时已晚,所有人都已经望了过来。
大老板亲自上菜,哪个员工不错愕的?
尤其是老板身边的女人,还是上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那样羞辱过的人……
这……这又是要上演哪一出戏?
天台上原本嘻闹的声音,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萧嘉树的助理见状马上冲了过来,替他接走了那托盘,一声不吭地去分菜。
齐唰唰射来的目光,带着疑惑、不解、暖昧,甚至有些不屑鄙夷,都是让人难堪的探究,徐宜舟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萧嘉树头也没转地伸了手,一把拉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徐宜舟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各位同仁,有件事,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澄清一下。”萧嘉树没有回答她,反而收了唇上的浅笑,认真地对着在座的所有人开了口。
他的声音清亮,一字一句咬音都清晰有力,像掷地的珠玉。
“上一次冠山的旅游,我曾经当着大家的面,将最恶毒的语言加诸在她的身上……”萧嘉树说着,手一用力就把徐宜舟扯到了自己身边。
徐宜已经呆住。
“是我错了。她是我这辈子所遇过的最好的女孩子,我为我曾经说过的、做过的所有错事,向她道歉,同时也希望大家都能清楚明白,她从来就不是当日我所描述的那种人。我泼到她身上的那盆脏水,虽然收不回来,但我希望今天可以全部擦干,彻底地从所有人心里,擦干抹净!”
所有人面面相觑,整个天台鸦雀无声。
作为员工,他们不知道是该喝彩好,还是该拍手鼓掌好,站在所有人面前认错的人,是他们的老板,老板认错哪个人敢喝彩鼓掌的?
这样的寂静无人可以打破。
好在萧嘉树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之后可能出现的局面,话一结束,他就拉着已经像木头人一样的徐宜舟走下天台。
楼梯一阶一阶向下延伸,萧嘉树拉着她慢慢下楼,徐宜舟便跟在后头,沉默地走着。
眼眶和鼻子都有些热热的酸涩感。
似乎有什么情绪不受她控制地疯狂涌出,徐宜舟无法形容这种情绪,只是觉得脑袋像塞满了燃烧的棉絮,又烫又绵软。
萧嘉树将她拉到了二楼的阳台上,才停了脚步转身。
月光浅亮,照着他眼里再认真不过的眸色。
萧嘉树终于对着她开了口:
“我曾予你的所有伤害,都会尽力弥补。
我曾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误会,都会亲自解开。
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替你擦去我亲手泼向你的脏水,抹去那些本不该由你背负的骂名而已。
但是,我绝不逼你原谅。
我说的,这一生随你。不管你将来有怎样的选择,我都会一生宠你至死,给你我所能给出的最大的……纵容。”
徐宜舟就跟石化了似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
“啪!”
阳台外面的灯忽然大亮,两个人突兀地闯进来,看到了阳台外面的徐宜舟和萧嘉树,脸上表情一愣。
“舟舟,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阿姨说你在上面,让我们直接上来找你的。”
“好你个徐宜舟,回来了竟然一个招呼都不给我打一声!”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周灵夕,一个是朱静珊。
前者是伪闺蜜,后者是真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