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妃也笑着看凌凤。他不喜欢陌生女子近身侍候,可自己妻子也不会不让近身吧?不过也难说,毕竟凌凤从小是被严格教养的,自律性极严,到如今还是童子身,万一……
睿王妃忙呸了一声,没有万一,只要成了亲,陌生人也会变成熟人!
睿太妃笑眯眯的看着凌凤,“皇族规矩多,也难为你了。上次我记得骆夫人来提过,说上次因为洛熙的事情,闹得大家误会了,其实洛熙没有在你和三……那个人之间传话。想必我们都错怪洛熙了。”
“可不是,在盛京的望族贵女中,洛熙算是出类拔萃的,论容德都是一等一等好。”韩氏忙道。
睿王妃看了一眼凌凤,她的儿子她清楚,他是不喜欢洛熙的,可不知为何睿太妃特别喜欢洛熙。
凌凤笑着看睿太妃,“祖母提议的是,我竟从没想到需要娶媳妇这层。”
韩氏见他不接洛熙的茬,也不好再说。
睿太妃第一次听见凌凤说考虑娶媳妇,就忘了洛熙的,乐得呵呵笑起来。
“那就让你母亲好好的留意。多看几家姑娘。你老大不小了,盛京的公子哥门里面,未婚的数你最大了。”
睿王妃生怕睿太妃再提洛熙,忙道,“你自己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说下,若是门第相当,也是可以考虑的。”
凌凤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儿幼承庭训,又在外征战了十几年,女眷都没见过几个,更不敢存心去看人家姑娘。”
睿太妃和睿王妃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凌凤忽然又说,“祖母和母亲如果能替凤儿向父亲和皇上知会一声,就说凤儿想成家了,但,凤儿的媳妇需要自己选中意的,那凤儿就感激不尽了。”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呢。
他是怕皇帝赐婚啊。
睿王妃深深看他一眼,他对秦沉欢的好,她是听说了的。
睿太妃想了想,“你是宗室子弟,按理不论是我们选的,还是相亲相的,定下人家都要皇帝赐婚方可。所以,你选媳妇还要皇帝首肯。不过,我们府上以其他府不同,你父亲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叔,当年若是没有他护着皇帝登基,那有今天的皇位。你是我们的长子,选自己心爱的姑娘这点小要求,皇帝必定不会不允的。”
凌凤笑着点头,“那就有劳祖母和母亲向父王说明。向皇上报个备。”说完,站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祖母和母亲保重。”
睿王妃急了,“你才来一会就走,好歹吃顿饭,好好补补啊。”
凌凤笑着搂住睿王妃的肩膀,“我府里吃的一点不差啊,天天鸡鸭鱼肉的都没断过。还需要补什么啊。走了啊。”
睿太妃叹口气看著他的背影,“这个小子,真是的。”
睿王妃哎了一声,“儿子就是这样,整天不着家。”
睿太妃笑了,“那就赶紧取个长媳回来陪着你。”
睿王妃笑着点头,“太妃说得对。是该开始张罗了。”
“我倒是听说大公子和商女秦沉欢走得很近。”韩氏忽然道。
“秦沉欢?”睿太妃皱眉,“还是商女?”
睿王妃瞪韩氏一眼,笑着道,“她是詹事府秦大人的侄女,秦沉欢哥哥是当界探花郎,这次宫宴上皇上亲封的官职,就连秦沉欢都封了宝林呢。不是普通的商女。”
睿太妃皱了皱眉眉,“那么低品级的人家怎么配我们凤儿?就算宝林又如何,也是商户出身。”
“说得也是,这次宫宴他们秦家三兄妹可是出尽了风头,秦沉欢的二姐竟然穿着袒胸露肩的舞衣和宫中舞姬们一起现舞,皇上一眼看中了,当夜就收入后宫了。可见一家子的风气都不太好。”韩氏的话让睿太妃眉头皱得更紧。
睿王妃虽然不喜欢韩氏多嘴,可她说的话正是她不喜欢秦沉欢的地方,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这怎么行?你作为母亲,一定得严加管教,什么事都可以出差错,就是婚姻大事不可错。”睿太妃严肃的说。
睿王妃只好点头,“儿媳明白。”
时间进入七月,随着炎夏的渐渐离去,赵阁老正式告老的消息从宫中传来。而赵阁老在退任之前果然上书皇上请命晋漕中为首辅,户部尚书孙大人则请命兵部尚书钱大人。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两人各属各党,可以前都是私底下的,这次公开对垒还是第一次。
于是两班人马就开始据理力争,虽然钱大人这边的人数不多,声势却也不弱,目前朝议还没有定论。
秦钰其实对孙大人忽然间明确立场,带头和晋漕中对抗有些疑惑。其实晋漕中当任首辅似乎已经成了定局,这不是谁在这个时候唱反调能改变的。
沉欢倒是淡定的说,“这个不难理解。就算晋漕中当任难以改变,可孙大人也要给他添堵。其实举荐钱大人的事情谁都能做,但是如果孙大人做了,皇上不允,那孙大人至少能得到同情分,皇上也会掂量和平衡。”
凌凤虽然没有和沉欢说得很细,也没有将入阁的事情说得恨透,可她也不难猜出来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孙大人和钱大人不过是为了燕权慎造声势罢了。
沉欢没有过多的和哥哥说入阁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过多参与。因为这件事成败难有把握。秦钰刚入政界,这个时候过多露面并没有好处,而且,他还没有具备插手这么重要政务的能力。
沉欢自己也自认为没有这种能力,前世没有从过政,只是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对前世一些事情的预知会做得比较好。可是,到了如今,已经不是她能预知的了。
她必须小心谨慎,方能保证不出差错。她能够做的,就是利用身边的力量,阻止或干扰秦松涛,时机一到,她必将他死死按下,让他永不能翻身!
可如今,婚事对她来说却是必须面对的头痛的事情。
如果她不成亲,那她在家里似乎没有了可发挥得余地。因为秦钰渐渐会撑起这个价,必然会按她希望的路走下去。她能够在做的已经很有限了。
她开始是为了复仇,可现在,复仇已经不是生活唯一的事情了,复仇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如此一来,反而做个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显得尤为重要。
她不是为秦松涛而生,她是为自己而生,为如今的家族而生。
秦松涛垮不垮,她都该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孙氏和赵氏选的优秀男子的资料,她也翻看过几次,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可是,她怎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对于陌生的男子,她又能喜欢多少呢?不曾交过心,不曾相处过,只是为了一纸婚书就要结成夫妻,想起来就觉得荒谬。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这些人,都会浮现凌凤的影子,回想起他让自己等他时的神情。
可正在这时,睿亲王府传出来睿亲王妃和睿太妃要开始为凌凤公开选亲的消息,条件是三品以上的官户女子,各项要求都很高,估计选太子妃也就这样了。
一大早,上街上专门给沉欢买她喜欢吃的豆浆油条的甘珠气吁吁的跑回来告诉她这件事。
沉欢怔了怔,心里忽然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这个条件……她踮高了脚都够不着的。
“姑娘!凌公子在后巷里等你,他说要见你。”
正在沉欢满心五味杂陈之间,烟翠急匆匆跑进来,她的双眼发亮。
沉欢嘟囔着,她身边这些人这些日期都怎么了,个个都那么奇怪,为什么凌凤一出现就个个那么兴奋?
她扭头过去,抓起桌面的书,“不去。”
烟翠急了,走近些,倾下身子哄着道:“姑娘,你就去吧。小黑说公子来了几趟了,今儿你不去,他不会走的。”
沉欢被书遮挡的脸有些发红,但是仍然端庄地装作没听见翻着书。
烟翠看了一眼云裳,云裳耸肩摇头笑。
沉欢脸上的热已经传到了耳朵,终于受不了两个丫鬟直勾勾的眼光,放下书,平静地说,“他在哪里。”
烟翠急忙跳起来,“就在后巷,姑娘跟我来。”
沉欢无语的跟上去。
很快到了后巷,平日里这里极少有人来往。
才出了角门,就见对面高墙底下依靠着墙站着凌凤。
沉欢停了停,调整好心情,举步走过去,笑道:“找我有什么事啊?”
凌凤用拳头掩住嘴,咳嗽着,说道:“没事,就是今儿正好休沐,过来转转。”
沉欢瞅着他。
按照甘珠的说法,睿亲王府两大女主人最近忙着给他说媒,而且说的都是高官家的闺秀,可这位凌公子面上看起来没有喜气,似乎不大热衷啊,听说他呆在码头快大半个月没回城了。
沉欢看了看他,然后低头看了眼门槛,掏出手绢垫在门槛上,拂裙坐下来。
后巷很安静,就连烟翠她们都缩回了门内。
其实沉欢就觉得她们多此一举,她又不准备和凌凤说悄悄话。何况,她和凌凤之间向来都是谈公事的。再说了,她也常和小黑啊、其他生意上来往的男子单独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啊。
她信手拔了一根小草把玩,抬头看他,“要不要坐下?”
他实在太高了,她老是仰着头和他说话,怪累的。
凌凤也不扭捏,在她侧边坐下。
盯着她好半响,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包着一条飞龙的镯子,翡翠成色极好,一看就价值连城。全金飞龙雕工复杂,环绕的云朵花样繁复,龙眼还镶着红色宝石,厚重而漂亮。
“我这有个手镯,你试试。”凌凤轻声道。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可这话唐突,在静谧的窄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沉欢怔了怔,“为什么让我试?”
凌凤一边模棱两可的嗯,一边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就将镯子套了进去。
沉欢瞪大眼睛,这人脑子……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凌凤已经仔细端详起来,最后满意的将她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
然后翘起漂亮的薄唇,看着蔚蓝的天空,慢悠悠的道:“戴得很合适,我觉得挺好看的,就送给你了。”
沉欢完全摸不到头脑,“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好吗?
凌凤低头看她,认真的说,“我祖母为了给我说亲,专门入宫请了宫里的祭司,他今天观了星象,再算了我的八字,说我今天必须送出一件传家之宝,这辈子才能寻到能白头到老的妻子,所以,我就找个人送礼物,看着和你熟,就送给你吧。”
沉欢张大嘴,这是理由吗?太扯了好吗?
凌凤低头看她,认真的道:“其实,我真的挺想有个跟我白头到老的妻子的。你愿意帮我正忙吗?”
沉欢的脸噌的像吃了十瓶辣椒油,顿时红了起来,浑身就像火球一般。
“别求我,我不要!”她挣扎着。虽然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几乎就要淹没自己,可理智告诉她,这个镯子绝对不能要,她承受不起。
她赶紧伸手要将镯子褪下来,凌凤忽然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只不过一个镯子,你那么认真干嘛?平时你那么大方,这会儿变得小家子气了。我只是求你帮个忙罢了,帮我带上几个月,等我找到了媳妇,你再还我不就好了。”
沉欢停住了,狐疑的看著他。
“真的只是帮忙?”
这个家伙骗自己也不止一次了,不过都是因为特殊原因,平时他从来不说谎。可是,她怎么有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呢?
凌凤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是真的。等到我娶到媳妇,你可以还我。”
沉欢想了想,半信半疑的松了手。
他家给他找媳妇要求那么高,作为王府的人,他不可能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婚姻的。
也许,他的确是想让她帮忙,谁让他们两熟悉呢。
不就是一个镯子嘛,万一他使坏,把镯子丢还给他就好了。
可是,她心里怎么有点不得劲呢?
一想到帮他带着镯子,是为了他能娶到妻子,呃,有点酸酸的。
看着她皱着眉头,犹豫不安的模样,难得她这样娇弱的神情,看得想让人呵护。
凌凤看她的目光也柔和得如同冬日里的暖阳。